「這是礦區？」
僅僅只是一眼，路平安就懷疑找錯了地方。
那是一個堡壘要塞的配置。
黑色的高牆鋪了一圈，高塔、鐵絲網、堡壘的配置讓人懷疑是不是弄錯了時代，但如果堡壘中的機槍是本世界特產的話，其殺傷力是不容置疑的。
但詭異的，卻是那堡壘設置的槍口不僅僅是對外......至少四分之三的堡壘，明顯是對着礦區內部開口的。
鐵絲網和堡壘、牆壁的設置都是這樣的，一面朝外一面朝內，而明顯朝內的防備更加森嚴。
「......裏面情況如何？」
一邊詢問，路平安的戰爭之鷹，也在收穫自己的情報。
稍微鳥瞰了一圈，路平安就露出了喜色。
他看到了大型車輛，僅僅只是一個輪子就成人高的礦區卡池和挖掘機......在這個世界，這些玩意可是真正的奢侈品。
只不過，即使戰爭之鷹反覆觀察，也沒有發現太多的人。
防禦陣地倒是有人駐守，但其警惕性明顯不強，且三五人湊在一起聊天、打牌，大部分關注的對象也是礦區內那幾個大型的礦洞，都讓人懷疑他們到底是在防備什麼......
「他們的武裝部隊，在進攻我們的時候近乎全滅。一個多小時之前，有兩輛卡車開走了，上滿應該是這個礦區最後的存貨。」
這個礦區顯然有自己的武裝力量，但也應該就是「夠用就行」的水準。
他們察覺到己方的區域遭到了威脅，就很自然的「按照慣例」行動了，結果這一次結果卻和之前完全不一樣.......托探索者機制的福，對比幾年、十幾年的「野生冒險者」，最保守的戰力評估機制，在同規模、人數的前提下，現在的官方許可探索隊也至少要強十倍。
地頭蛇們，還沒有把觀念緩過來，就遭到了迎頭打擊，即使他們憑藉着突襲、武器上的優勢佔據了前期的主動，從結果來看，就是這片礦區失去了相當一部分的機動戰力，防禦能力大減。
礦區的人得到了消息嗎？就算沒有消息反饋，保安隊遲遲不歸，也應該猜到了一些什麼......
「卡車了？你們沒有攔下？」
這或許就是答桉了，優先轉移成品礦石，確保損失不會太多，的確是最理智的抉擇.......但看那些依舊在崗的保安，毫無警惕心可言，應該是根本沒有得到一點消息。
「攔下了一輛。」
王熙兒放下望遠鏡，而她的背後，是正在忙碌的人群。
聞言，路平安有些詫異了。
能攔下說明時間和戰力是跟得上的，但能攔一輛卻攔不下兩輛？這什麼不講道路只看爽的爆米花大片？
「......另外一輛，我們有人跟着，看下它去那？」
「那為何不乾脆放走兩輛，這不是打草驚蛇了嗎？」
聞言，王熙兒沉默了一會，然後話題轉移到當前的防禦陣地上。
路平安是真的不懂嗎？他是故意刺對方一句的.......你丫要麼全部攔下了，要麼全部放走等大魚，拿走一半又貪又猶豫，真的能做大事的嗎？
「最初我是打算都放走的......能放走一輛，已經是我緊急追加的命令了。他們在礦石內放置了追蹤設備，不管經手幾次，我們都能找到他們的生產、儲藏端。」
王熙兒補的這話，初聽沒什麼，但細想一下，就相當微妙了。
王熙兒是四城撒磷人的領袖，是古城新開發區的副主任，理論上是現在所有人的帶頭人......但她太過年輕，憑藉血脈上位，即使能力不錯，依舊未必能夠服眾。
以其為中心的幾個戰鬥小組會聽她的，因為她是僱主，但如果涉及到巨大的利益，尤其是這明顯價值不菲的稀有礦產........
呃，我前線執行者，一不小心用力過勐，打碎了車輛也挺正常的吧。
車都翻了，礦石都掉出來了，損失個三分之一、四分之一很正常吧.....啥？我們身上的礦石，那是路上撿到的，這還真是富礦區啊，上個廁所都能撿到寶礦。
這不是偶然，也不是個體的道德淪喪，而是大形勢下的一種必然。
探索者「船票」的機制另外一面，就是小隊註定以那位探索者為核心，而他只需要為自己和自己團隊利益負責就行了。
更高層次的團結和令行禁止？還是算了吧。
路平安摸了摸下巴，沒有多說什麼。
他也越發察覺了，雙方戰鬥至今，實際上是新舊兩個時代、兩種異域開發制度之間的競爭，雙方各有優勢、劣勢，很難說誰更強，最終只能交給結果去決定。
上下清晰的公司制，對外（國家）是一團散沙，其內部卻更有紀律。
在公司利益的要求下，他們的主動性更強，人數更多，且勇於投資，敢於收割......只要利益足夠，他們敢和神祗角力，更何況是挑戰道德下限。
以集團、國家的名義踐踏所謂的人類通用道德，對某些人來說，是一種日常，甚至沒有絲毫內疚的可能性。
路平安這邊人數明顯少，但平均實力更高，每個都稱得上精兵強將，但每個人都在為自己打算，了不起為自己的小團隊打算......
「......主基地那邊的人，恐怕靠不住。」
看着眼前正在忙碌正在訓話的王熙兒女士，路平安若有所思。
她的情況特殊，都有這麼多直屬手下了，下面的人該熘號的還是熘號，該打折的還是打折。
而另外三城的撒磷人，還有拿錢辦事的僱傭兵，基本也是只能打順風戰的......當初東國本地的駐軍和奧斯人打起來，絕大多數團隊不是與己無關，高高掛起嗎？
這本身沒有錯誤，畢竟這說到底就是現在制度造就的大勢，只不過從結果來看，很糟糕。
「搞不好......有的地方已經變的很糟糕。」
奧斯人並不是對內團結友善的好人，但確是領工資就要幹活的標準社畜，他們會聽從一個統一上級的調度和命令。
如果他們佔據了情報的優勢和戰場的主動性，調動整個區域的力量，獵殺一些分裂且僅考慮自己利益的閒散小隊，恐怕一抓一個準。
「......必須抓緊了，儘快把無線電塔建起了。對了，儘快和軍方搭上線吧，他們才是值得信任的。」
路平安若有所思，或許，探索者制度的弊端上面的人一開始就知道，也因此讓「探索星球」大部分都有了駐軍。
駐軍提供人數、情報、基礎技術的支援，在後勤無憂的情況下，探索者展示「貪婪」帶來的行動力優勢，或許這才是這套體系設計之初的模樣。
只不過現在，軍方應該和奧斯人在死磕，又失去了無線電支援，恐怕形勢也未必好。
或許，那些奧斯人不惜工本襲擊無線電塔，本來目標就是東國的前線部隊。
而如果本地的東國駐軍也打沒了.......奧斯人就會藉助人數和機械上的優勢，來上一場現代的獵人對「獸群」的狩獵，來個逐個擊破。
就算個體再強再能跑，能逃離這片區域這個星球嗎？
路平安意識到了，或許自己手中這枚（無線電塔）棋子，已經重要到關係到所有人生死的程度。
路平安也注意到了，即使被王熙兒反覆號召要求，那些各自的冒險小組依舊零零碎碎的......那些人在考慮自己的得失，考慮衝擊一個要塞陣地，自己有沒有可能直接暴斃。
「效率有點低.....」誰都知道第一個衝鋒是最危險的，誰都不想當炮灰。
溝通了半天，即使王熙兒拿出了之前的僱傭協議，也只有讓她自己的直屬小隊充當先鋒。
「這已經比預期的好很多了......至少沒有現場漲價。」王熙兒的回憶，有些疲勞。
她無限懷戀過往，自己那說一不二的好日子。
她也沒有對路平安做出要求，因為路平安既不是她的主屬下屬，甚至不是她的「直接僱傭兵」.....他名義上，只是接受了「有償協助」的邀約，臨時過來幫忙的。
眼前的一幕，不得不讓路平安作出最壞的打算。
在他的預估之中，王熙兒這邊應該已經是情況最好的，畢竟他們有一個明確的領袖和核心，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共同利益。
小小的插曲一晃而過，但在王熙兒發出攻擊的指令的下一刻，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路平安一馬當先。
「......像個爺們吧，挨了打打回去吧。考慮這麼多幹啥。」
本來想摸魚的他已經想通了，這個時候，或許幫別人，就是幫自己。
自己，或許需要單純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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