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有些不對。」赫曼突然說道。
「嗯?」安德烈亞一驚。
「我們已經大概走了四十分鐘,按理說早已走出先前那些雪怪的領地。」赫曼警惕地環顧四周,說道,「也就是說,應該碰上新的雪怪了。」
「然而這一路上始終平靜無比。」安德烈亞思忖起來,「會不會是它們發現打不過,就提前逃跑了?」
「逃跑能逃到哪裏去?」赫曼反駁說道,「雪怪無法適應20度以上的氣溫,整個伯羅奔尼撒只有異變的泰格特斯山脈這裏,能夠保持大雪封山的寒冷氣候。」
「我倒是更傾向於,它們是躲在了什麼地方,打算埋伏襲擊我們。」
「這樣啊,讓手下都戒備起來。」安德烈亞頓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補充說道:
「不!讓大家提高警惕,但是表面上仍然裝作什麼都沒發現。」
赫曼:………………
這傢伙又開始異想天開了……妄想着雪怪搞突然襲擊讓蒼青之劍中伏,然後他就可以趁機以救援為代價,和蒼青之劍的人談籌碼……
赫曼不用問也知道安德烈亞這傢伙在想什麼。
「別傻了,你真以為他們沒有發現?」赫曼問道。
「怎麼,他們發現了有不對的跡象?」安德烈亞壓低聲音,不由自主地看向後方。
「當然了。」赫曼說道,「你看他們的站位。」
「拿着盾牌的那位金髮女士走在中央,隨時可以往任意方向進行支援。」
「所有非近戰系的職業,分佈在盾牌女士的身邊,而且每人身邊都有至少一位近戰角色掩護。」
「紅髮的心靈術士走在山路外側,身邊是團長阿斯克;先前施放重力的面具法師少女走在山路內側,黑髮的佩刀少女護衛她的背後。」
「亞麻色頭髮的那位年輕女孩綴在隊伍後方,手持雙斧的諾曼人與她並肩前行,明顯是為了在緊急情況下保護她。」
「最後是那位身材特別小隻的少女,落在隊伍後方大約十步左右,不停地四處張望。我猜這位在蒼青之劍里應該是擔任偵查、斥候一類的角色。」
「確實。」被赫曼這麼一說,安德烈亞也意識到對方看似散亂的站位,其實內在有着周密的邏輯聯繫,仿佛一張蛛網般。
「把主要力量佈置在兩翼和後方,是因為前方有我們鋼鐵十字傭兵團,可以構成戰略緩衝。」赫曼最後總結說道,「換言之,在他們的戰術體系裏,實際上已經將我們也納入進去了。因此,無論我們做出什麼調整,大概率都會被他們發現。」
「這種情況下,任何掩飾都是自欺欺人的行為,不如直接大方地調兵遣將。」
「嗯,確實如此。」安德烈亞不得不承認赫曼所言無錯。既然自己這邊已經被對方留意,還要試圖做什么小動作,那麼除了顯得鋼鐵十字傭兵團不夠光明磊落外,沒有任何效果。
「讓大家警惕起來!」安德烈亞大聲發出命令。
眾位傭兵立刻收縮規模,將彼此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些,好在緊急情況下及時支援。
「現在才注意到嗎?」美狄亞望着前方的動靜,不屑地撇嘴說道。
「你似乎對他們有意見。」阿斯克注意到了她態度里的敵意。
「當然,那不是他們先開始敵視我們的嗎?」美狄亞這樣說着,忽然咦了一聲,「阿斯克,你認識他們嗎?」
「哦,你又讀到我的思想了。」阿斯克說,「不錯,這兩個鋼鐵十字傭兵團的人我都認識。」
「說來聽聽。」美狄亞有些好奇。
「你可以讀心啊,自己看。」阿斯克擺了擺手。
「我想聽你說。」美狄亞堅持說道。
「安德烈亞,封地在神羅帝國弗雷登貝克附近,原本算是一名小領主。」阿斯克解釋說道,「這傢伙天性喜好遊蕩,將封地丟給家族去治理,自己出來加入了鋼鐵十字傭兵團當傭兵。」
「這傢伙脾氣耿直,愛憎分明。如果討厭一個人那就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對兄弟又是願意兩肋插刀傾家蕩產在所不惜,大概就是這樣直接的性格。」
「聽上去很蠢。」美狄亞評價說道,「你繼續說。」
「他旁邊那個金髮傭兵是赫曼,帝國北方薩克森伯爵伯納德的長子。」阿斯克介紹說道,「按照法理,本來應該繼承他父親的公國或爵位。」
「不過薩克森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是很清楚。總之這傢伙後來就被剝奪了繼承權,薩克森伯爵選擇了他的弟弟阿爾伯特作為繼承人,因此他也只能出來當傭兵。」
「嗯……」美狄亞陷入了若有所思的神色,那種表情阿斯克非常清楚,就是這傢伙又開始盤算什麼陰謀的表情。
「不管你有什麼打算,都先等到我們拿到那柄斧子以後,知道嗎?」阿斯克提醒她道,「不要節外生枝。」
「你以為我是那種不動分寸的人嗎?」美狄亞並未否認她「有所打算」,只是惱怒地白了他一眼。
阿斯克嘆了口氣。如果用dnd陣營來形容,美狄亞毫無疑問屬於典型的「守序邪惡」類型,與其說是為了謀取利益,不如說她完全是出於愛好,而本能地編織陰謀,算計他人。
不過隊伍里有這樣一個人,也未必是純粹的壞事——至少她的讀心和奪心的控制能力,在阿斯克的戰術體系裏就是不可缺少的一環。
得找機會把她這種彆扭的性格糾正過來。對了,還有她那棘手的人格分裂……
阿斯克忽然覺得這傢伙身上的不安定因素有點多。
正當阿斯克這樣思考的時候,美狄亞也默默知曉了他的心思。
「看到沒有?」心智體深處的美杜莎嘲諷起來,「他之所以能忍受你的存在,就是因為你目前對他還有價值。」
「一旦某天你無法再發揮作用,他就會毫不留情地將你拋棄,仿佛丟掉一件垃圾。」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美狄亞反駁說道,「我之所以留在這個隊伍,同樣也是因為團隊能給我帶來利益。」
「如果你們真的只是利益關係,你又何必做那些事情呢?」美杜莎冷笑起來,「幫他鞏固團隊?開後宮?開什麼玩笑,那種理由能騙過誰啊?你只不過是企圖在團隊裏製造矛盾,並且將其進一步激化而已。」
「隊伍分崩離析,對我有什麼好處?」美狄亞反問她道。
「隊伍分崩離析,他身邊的女人就會離開他,你說對你有什麼好處?」美杜莎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如果他知道了你的目的,你覺得他會怎麼看你?」
「閉嘴。」美狄亞惱羞成怒。
「好,我閉嘴。」美杜薩冷冷地道,「但你自己清楚,閉嘴不能解決問題。」
內心處的聲音沉默下來。美狄亞面無表情地低頭盯着雪地,臉色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