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華音看着那煙花筒口朝着她發射過來,兩道煙花已經激射而出,下意識閃躲,伸手去拉白玉染。
白玉染卻是已經眼疾手快的攬住她,迅速閃避開來。
「啊啊啊!!」
「啊——」
「啊啊......啊啊啊......」
煙花照着人群就發射過來,頓時一片驚聲尖叫。
白玉染眼神朝上面看去,殺氣閃爍。
甄晗月假意護着太后,眼神卻不離這邊,見他竟然帶着魏華音直接閃躲開了,心裏頓時不甘。難道兩次都讓這個賤人躲過去不成?
「啊啊啊啊啊——」混亂的人群中響起一串驚懼的慘叫聲。
魏華音急忙看過去,只見羅夫人身上被煙花打中,已經着起火來。
因為之前潑了酒水,那煙花衝到她身上炸開,就燃着加了料兒的衣裳,直接迅速的燒着起來,火苗順着酒水浸濕的裏衣直接往上躥。
皮膚燒灼感傳來,刺痛讓羅夫人慘叫不止,嚇的尖叫不停,撲騰着拍打。
羅賦也驚的不行,使勁兒幫她拍打。
其他人正想着躲避,看她身上着火了,卻也都顧不上幫她撲滅。
蕭沅站在高處看着,滿眼都有些興奮,「哇!這煙花好毒啊!直接炸了,還燒着了!」
仁宣帝也是閃躲着,又喊,「護駕!保護太后!」
總管太監李思德也叫喊着,「快去把煙花滅了!快!快去!」
那邊有護衛撲上去,卻是旁邊還有煙花在噴射,火花引着了旁邊的煙花筒,全都着了起來,有往天上放的,有在地上亂往亂噴射的。
蕭沅叫嚷着指着羅夫人,「快把着火的衣裳脫了!不然要燒毀了!快呀!快呀!」
旁邊的人看他那樣子,分明是故意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羅夫人卻已經顧不上了,驚弓之鳥一樣,撕扯着衣裳就想脫了。
羅大人還顧忌着名聲和臉面,乾脆脫下自己的外衫,使勁兒往火苗上撲。
這邊平時交好的也忍不住上來幫忙。
魏華音看那邊有人拎了水過來,「羅夫人!羅夫人!我來救你!」
掙開白玉染,衝上去奪了一個太監手裏的水盆,蹬蹬跑過來,「讓開讓開!快讓開!」
嘩啦一盆水,潑的不是地方,把一旁的羅賦給潑了一身。
魏華音一看,「哎呀!再來!再來!快拿水!拿水!」轉身又去拿水。
白玉染臉色有些發黑。
那邊撲救煙花的也亂成一團。
煙花筒後座被震頂的,其他高的那個也倒了,卻已經朝着太后的方向發射過去。
「保護太后娘娘!保護太后!」甄晗月本來還裝模作樣的護着太后。
眼看着煙花倒了,朝着她們這邊發射過來,嚇的臉色一變,卻完全沒有料到會變成這個失控的場面。
幾個煙花撞在她們身上,爆炸開來。
啊啊啊——
頓時一團亂,尖叫聲,求救聲,護駕聲混亂一團。
煙花在身前炸開,夏天裏穿的衣裳都單薄,甄晗月感到疼痛,尖叫一聲,卻是扭頭猛地一看,又有幾個火光衝過來,嚇的哪顧不上太后,直接扒拉着太后,推着她,自己就閃躲開來。
太后被她推搡了下,整個人向前趴過去,直接幾個煙花朝着她臉上衝過來,砰砰炸開。
膽破肝裂,渾身血液逆流,直接昏死過去。
「太后!?」
「太后娘娘!!」
「快護駕!!護駕啊!!!」
「太醫!傳太醫!」
白玉染搶了兩桶水,直接飛身上去,嘩啦潑在了源頭處。
正在砰砰沖頂的煙花,直接噴不出來,憋在裏面,砰砰砰在原地爆炸開來。
「白玉染!!」魏華音驚叫。
白玉染急忙迅速閃躲,飛身出來,摔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圈。
魏華音比誰都清楚火藥的威力,看他飛身出來摔在地上,就以為是被炸出來的,大驚失色,臉色發白的衝過去,「白玉染?白玉染!?」
「我沒事兒......」白玉染抓着她的手撓了兩下,笑着安撫她。
魏華音看他後背上衣裳都炸爛了,點點血跡浸出來,哪裏是沒有事!
抱着他,「大夫!大夫!」
那邊仁宣帝已經叫來太醫,眾人都圍去了太后那裏。
羅夫人身上的火被撲滅,也燒傷了大片,昏死過去。
好多人都嚇的不行,看煙花已經不炸了,還是驚魂未定的。
那些太醫也是人精,看太后臉上被的炸的傷勢嚴重,估計眼睛也要毀了,不是自己能醫治的,後面的人,聽見魏華音叫喊,就過來看白玉染。
亂了半天,眾人這才都慢慢安撫下來。
可太后傷勢太重,這一下還不知道有沒有命。
仁宣帝立馬吩咐,「快宣沈風息進宮!」
「是!皇上!」
厲靖春帶着禁衛把搬煙花和放煙花的人都抓了起來,檢查煙花失控的原因。
這邊太醫給白玉染上了藥,又包紮好,開了內服的方子。
甄晗月也上了藥,換了衣裳,卻是臉色難看至極。她急亂中竟然下意識的護住自己,還推了太后一把,只要她醒過來,必會怪罪到她不可。那她的寵愛只怕也沒了!
仁宣帝過來看了眼白玉染,「今日你有功了!暫且先回去養傷吧!」
「多謝皇上!」魏華音得了旨意,帶着白玉染就直接出了宮。
其他官員也都陸陸續續出宮。
羅夫人卻是被抬出來的,緊急回家治傷。
好好一場宮宴,以這樣的殘局收場。
魏華音卻是心疼白玉染為了救場,被炸傷,雖然他一個勁兒的說傷勢不重,可看她心疼的樣子,臉色黑的那麼難看,又忍不住撒嬌,「哎呦!我今晚怎麼睡啊!好疼!」
鍾叔抓來了藥,祝媽媽趕緊仔細的煎上。
魏華音把藥來回倒騰到能入口。
「抬不起手了!我胸腔悶疼悶疼的......」白玉染可憐巴巴的看着她,一臉虛弱的模樣。
知道他多半是裝的,魏華音瞪他一天,拿了勺子餵他,「這麼難喝的藥,都是一口氣喝下去,非要一口一口的苦!」
白玉染看着她氣鼓的模樣,臉上忍不住帶笑,「甜的!身上疼,心裏甜!」
魏華音是不願意一口一口的喝藥,看他面不改色,喝完一碗藥,趕緊塞給他個糖在嘴巴里。
白玉染就當起病號來,享受她的體貼照顧。
「煙花你動手腳了?」魏華音躺下,卻抓住他不老實的手,開始審問。
「哪裏是我動手腳了,是她們害人害己!遭了報應!」白玉染一臉的笑,俊俏無害。
魏華音可不相信,那煙花怎麼那么正好,對着她來的,是可以讓羅夫人跑不掉,但後來卻沖太后和甄晗月去了。
「太后這次傷的不輕,臉上的傷估計也再難好!肯定會給甄晗月記一筆!」她看到了甄晗月的動作,煙花衝過去的時候,她自己躲開,還推搡了一把太后。本來身邊護駕的人也不算少,結果她佔着位子,卻還推了一把,直接讓太后被煙花炸了!
「我們等着看熱鬧就是!」白玉染笑着摟住她。今晚的事,事事針對音寶兒,想要音寶兒身敗名裂,還要她的命。那也別怪他下手卑鄙!
說來他這次能下手成功,也有蕭沅幫忙,這個小魔王還當真有兩把刷子,怪不得能在宮中活那麼久,想要他命的人可不少呢!
魏華音是怕真是他幹的,還在宮裏下手,那麼多防衛,如果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就完蛋了!
「別擔心!不會有事!妄想栽贓的,也栽贓不到我身上來!你也應該好好想一下,那羅賦的夫人要是找你問話,該咋說!」白玉染揉着她的頭。
想到羅夫人,魏華音面色一冷,「她活該!要再敢對我下手,小心她小命不保!」
白玉染笑着親了親她,「在外面要多長几個心眼兒!我不嫌你心眼多!黑透了才好!」
「我姓白!」魏華音哼他。
這理直氣壯的話,讓白玉染頓時灼火洶洶,抱着她就深深吻上去。
然後挨了一頓訓,乖乖老實的躺好睡覺。
宮中卻是一夜未眠,太后不僅傷勢重,受驚過度,又因為之前病重,叫了沈風息來京才調養了好些,這一下直接病倒了。
太醫院的眾人都知道,要是不能治好太后,只怕逃不了罪責。同樣也知道太后雖然上了年紀,卻極其看重保養,眼下毀了容,眼睛也不好了,以後只怕更難伺候。
好好地煙花,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故呢!?
仁宣帝也在等着真相。
厲靖春卻是管着宮中防衛,但手下禁衛軍都是誰的人摸不太清,這下雖然是甄家進獻的壽禮出了事故,也是在宮中發生的,太后還因此受了重傷,還有群臣,他這降職受罰是肯定的了!
要戴罪立功,查清真相,去查甄家?甄晗月既然做出來,早就把後面清掃乾淨了。
煙花配方是搶過來的,而研製新煙花的幾個人,一聽太后在宮宴上受了重傷,只怕在劫難逃,直接自殺了。
查到這啥都斷了,就算定案,也只能是定個甄晗月不知情,找的人做的煙花不合格,而燃放煙花的人也受刑中死了幾個。
短短几天,一場陰謀暗殺,變成了一場底下人失誤操作給定案結案。
仁宣帝罰了一批人,同樣也獎了撲滅煙花源頭,因此受傷的白玉染,一堆補藥補品,和金銀器物等。
這個時候宮中也都在議論被扔在假山邊的衣裳和帕子,繡着羅夫人的名字,把自己的命婦禮服胡亂扔,倒像是在宮中做了失禮大不敬之事。
仁宣帝顧不上這些,蕭沅卻咬着沒放,「不會就是她從中壞的事兒吧?」
這一下,讓本就懷疑是否有內情的仁宣帝,也忍不住懷疑起來。可又不相信,僅憑一個羅夫人,婦道人家,能在宮中做出這樣的手腳?而且她還是第一個受害的人。
敲了敲蕭沅的頭,「做你的課業!不許胡亂出來搗蛋!」
蕭沅不服,「難道是在宮中偷情了嗎?」
「小小年紀,非禮勿言不知!?」仁宣帝瞪他。
蕭沅撇着嘴,「我聽別人說的!還說給那羅夫人上藥的女醫說,她裏面沒穿衣裳!」
裏面的衣裳燒了個七七八八,只不過似是而非的話,叫他說出來,就成了在宮中淫穢大罪的事。
本來要安撫賞賜給羅家,結果仁宣帝聽了這話,心裏也蒙上了一層陰影,只吩咐了太醫好好醫治,再沒有別的。
羅夫人身上燒傷不輕,面積也不小。
魏華音還特意派了人去探望,打聽她傷的怎麼樣,恢復狀況怎麼樣。又說在家裏照顧白玉染,沒法過去親自探望。
倒是有不少其他的人來探望白玉染,誇讚他英勇決斷,竟然敢撲上去。
魏華音招待了幾波人。
消息傳遍京城,還在京中治病養病的鄭三聽說,立馬讓鄭三太太拿着厚禮去探望,「這白玉染算是救駕,那就是有功!這煙花又是甄家送給太后的,結果太后還出了事兒,那白玉染的困境能立馬迎刃而解!說不定還能再上一步!而且沈大夫又要來京城,我的病也有望治好了!你快去!」
鄭三太太忙應着,拿了不少厚禮。
魏華音看到她過來,就知道只怕是因為沈風息要來京城為太后治傷了,她就又跑過來了,掃了眼她帶的幾個禮盒,笑着接待了她。
祝媽媽嘴角微抽,看少奶奶這眼神,都比旁的那些人來亮了不少,這還想着鄭家送的珍珠啊!
不過鄭三太太可捨不得再送那麼多珍珠了,幾百兩的補品之物,拉好關係,讓沈風息來了多說好話,繼續給他們老爺治病。
說了會話,白玉染傷口疼,那邊叫魏華音過去。
知道他不是疼,又作精起來,魏華音神色有些不好。
鄭三太太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辭。
白玉染撒嬌求寵,在家裏好吃好喝的養了幾天傷,陪着魏華音過了個溫馨的生辰和乞巧節。
宮中的太后昏迷了五六天,也終於醒了過來。
臉上被包紮了層層紗布,眼睛也看不清楚,剛睜開,就忍不住淚流不止,身上其他地方的傷還好一些,但臉上的傷,是毀容了,眼睛也毀了,讓她接受不了!
又想到煙花刺眼的在臉前炸開之前,是甄晗月扒拉她推搡了她一把,結果甄晗月躲過去了,卻把她炸成了這個樣子,激動瘋怒難忍。
而甄晗月為當好人,很聰明的自己帶着傷,幾天幾夜衣不解帶,床前盡孝。
「太后!太后!都怪我!是我不知道深淺,只想着讓太后高興,沒想到那幫子下人竟然出了這樣的紕漏!又怪我沒有腳下滑倒,沒有及時護住太后!才讓太后遭此劫難!」
「你......你滾!給哀家滾!」太后發了一通大火,不想看見她。
可還是念着她若對甄家發了大火,怪罪到她的頭上,甄家是她的娘家,卻不是皇上的親舅舅家,只怕會甄家不利。甄家要是不好,她也會受到影響。
沒有大發雷霆,卻直接憋住,淤堵下來。
宮外的事會有人往宮中講,而宮中的事,雖然下了令,卻依舊有人往外講。
事情發生,宮裏私底下就傳遍了,甄晗月為了自己,不救太后,還推搡了太后一把,什麼親情,什麼尊卑,在事關自己時,通通拋棄,只為了護住自己的安全,自己的臉!
而且事情還是她做出來的,煙花她獻的,出了這麼多的事!
宮外也很快就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傳遍了。
魏華音查過,這個甄晗月之前就名聲不好,還跟不止一個男子傳過流言蜚語,寂靜了一段時間,又榜下捉婿,強拉白玉染成親,被拒絕,鬧出那個事。現在又出了這種流言,作為一個世家的小姐,只怕這輩子婚姻沒指望!
「這甄家小姐只能找那種攀附富貴,不講究的人來結親了!」祝媽媽和鍾嬸底下也議論。
「這次要不是她陰謀惡毒,想要算計謀害少奶奶,也不會弄出這事來!自作自受!」
「咱們少奶奶有柳夫人保佑,又福星高照,這種謀害,老天爺都看不過眼!」
鍾叔過來,讓她們少說,「這事傳出去,對少奶奶指定沒啥好的!說不定這一次不成,還來下一次!」
但是京中還是有人得知了當時的境況,煙花剛開始是衝着魏華音和白玉染去的,要不然也不會她們躲過去,直接炸到了羅夫人,還把她給燒上了。
這下各種猜測,議論,都要說到明面上來了。
而羅夫人燒傷一片,謀害不成,也沒能立功,反而還因為她被炸燒上,成了甄晗月放煙花藉機謀害魏華音和白玉染的證據!
甄家氣的打壓那些流言。
白玉染卻是待傷勢好了,直接回去銷假,單獨求見了仁宣帝。
仁宣帝是孝子,又信奉儒學,仁以治國,就算太后不是親生,她如今傷重着,也是每日請安,急盼着沈風息來,能解了太后的難題。
聽白玉染單獨求見,以為他是想要賞賜,心下有些不悅,「宣他進來吧!」
白玉染卻不是要賞賜,而是說他在這次煙花事件中受到的啟發,「皇上!那火藥爆炸,實在威力巨大,而且噴射出來的煙花,到了人身上,能起火,能炸傷人。微臣過去潑水的時候,一齊爆炸,更是驚震。如果把這個用到兵器之上,那我南晉兵器配備更加厲害,定能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到時候收復幽雲十三州,也易如反掌了!」
仁宣帝聽他說,也猶如醍醐灌頂,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製成兵器?火藥能做成兵器啊!朕怎麼沒有想到!如果能有如此厲害的兵器,那我南晉何愁被欺啊!?我幽雲十三州,何愁收不回!?」
「皇上這些天擔心太后娘娘傷勢,又加西北乾旱,南方洪澇,連日疲累,自是沒有微臣在家養傷有這般閒心了!皇上也該多注意自己的龍體要緊!」白玉染拍上馬屁,還順便關心了一句。
仁宣帝一國之君,從不缺少關懷,可人都喜歡聽好的,這馬屁拍上來,只覺得白玉染果真當用,也沒有看錯他,「愛卿快請起!你勇敢果決,潑滅煙花救駕有功。卻不想竟然又突然此種奇想!快起來跟朕詳細說說,這火藥做兵器的想法!」
「是!微臣也只是平常喜歡擺弄個農具和器具,為了方便家裏,也方便百姓。這煙花爆炸,微臣又看了家中的壓力水車,才想起來!」白玉染起身,跟他解釋了一遍,就開始跟他講火藥製作兵器各種想法。
他說的種種,仁宣帝雖然聽不太懂,他對兵器這一行沒什麼涉獵,當即又叫了兵器營的來,看可行性如何,是不是能做得出,威力是不是真的如他說的一樣強大。
事實上,製作炮竹的爆炸,威力不小,早就有人發現,朦朧的想法,卻沒有具體的實施。
白玉染直接獻計,不僅要堅定的贏取仁宣帝的絕對信任,拿下這份功勞,還是堵住唐鳳初的路子。他應該更想扳倒甄家,只怕也在暗中出過力。他手下又網羅了全國各地的能人異士做心腹幕僚,不知道都安插在哪裏。
但肯定也會通過這次煙花炸傷人的事開發思想,做出火器來。
與其讓他做出火器,不如讓他拿下這個功勞!反正甄家和唐鳳初都盯着他,他若敢私下打造火器,定會抓住他的把柄,不把他弄死誓不罷休!
若是皇上下旨,舉國是力氣,研究打造火器,兵力也能更加強盛。
而他的功勞自不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