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清一郎終於明白部下所說的美軍指揮官眼熟是什麼意思了。
別人也許不認識他，但自己卻認識。
在馬尼拉之戰爆發，司令部里岩淵三次召開會議的時候，自己不止看到過他一次：
谷口澀！
那個受到馬尼拉歷任司令官閣下重視的谷口澀！
可現在？
他穿着美軍的制服！
他是一個：
間諜！
夏目清一郎想笑。
苦澀、嘲諷、瘋狂的笑！
一個馬尼拉特務機關機關長，治安部隊指揮官，居然是一名盟軍間諜！
啊，還有他身邊的兩個人？
一個，是景山之介。
第十軍情報課的。
那個？
骨川小夫！
憲兵隊的指揮官！
他們，竟然，都是間諜！
這樣的日軍，怎麼可能不失敗？
這不是馬尼拉！
這裏是：
嘲諷之城！
赤果果對日軍發出了最大的嘲諷！
「沒什麼可以驚訝的。」
孟紹原卻表現得非常淡然：「在整個菲律賓，像我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夏目清一郎信：「我可以問下你的真實名字嗎？」
「查理斯。」孟紹原還是沒有告訴對方自己真正的名字。
「查理斯閣下，我希望貴軍能夠信守承諾，保證我們的生命安全。」
「請記住，我們不是你們！」
這是孟紹原的回答。
包括夏目清一郎在內，一百五十名日軍，被關押在了商業大樓的地下室里。
他們被分散在了幾個房間裏。
夏目清一郎作為奈汀街日軍最高指揮官，還是得到了一定的優待。
他有自己的一個房間。
軍官也被和士兵們區分關押。
這也是從看管方面考慮的。
把最高指揮官和軍官們與士兵隔離，能夠最大程度上避免暴亂事件發生。
糧食上產生了很大的問題。
這裏的日軍之前本來就嚴重匱乏物資，食物也緊缺到了極致。
而遊騎兵營也沒有攜帶那麼多的食物。
所以，在物資增援到來之前，美軍不得不從自己的口糧里，分出了一部分給這些戰俘們。
「沒什麼好抱怨的，物資補給最遲明天就可以到了。」威廉姆中尉吹了一個口哨：「而且，我們給他們的，是我們擦鞋布！」
這頓時引起了美軍的笑聲。
所謂的「擦鞋布」，無非就是讓美國士兵極其厭惡的午餐肉罐頭。
奈汀街已經奪取。
孟紹原一邊吩咐向上級匯報這裏的情況，一邊迅速和威廉姆中尉、內特中尉一起制定的新的作戰方案。
F連和遊騎兵營的一部分，被安置在了外面，之前日軍的防線。
由內特中尉統一指揮。
12門迫擊炮將作為主要殺傷力量存在。
而商業大樓則成為了孟紹原的指揮部。
「奈汀街過去很繁華，美我們看中了她的商業價值。」
「美國人」三字差點脫口而出，還好孟紹原及時發現了這一點，現在，他必須強迫自己把自己當成是一名真正的美軍軍官：
「這座商業大樓就是在那種情況下造成的，之前，這裏非常熱鬧，美國人、法國人、英國人，甚至是荷蘭人，總會在這裏進行選購，也不乏緊俏的奢侈品。」
孟紹原彎腰撿起了一個碎裂的小瓶子，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瞧，香水。在戰爭爆發之前，這可是很值錢的。」
「沒準，在這裏還能找到錢？」威廉姆中尉開玩笑的問了句。
「啊，那祝你好運了。」孟紹原笑着說道。
錢？
黃金都在你家少爺的口袋裏呢。
「長官，全都搜查過了，沒有發現隱藏日軍。」特爾少尉檢查完了整幢商業大樓過來匯報道：「在五樓有總經理室和休息室，可以當成你的指揮部，少校。」
嗯，還怪體貼的。
和威廉姆中尉一起上到了二樓，進入了總經理室。
儘管裏面已經凌亂不堪，牆壁上還有彈孔，可依舊能夠看到之前的奢華。
一張寬大舒服的椅子，就在辦公桌後面。
「總經理，大概是死在這裏的。」
孟紹原忽然說道。
「為什麼？」威廉姆中尉和特爾少尉同時問道。
「瞧，這裏有個彈孔。」
孟紹原點了點那把椅子：「這邊上發黑的，是血跡。你們知道當天發生了什麼嗎？」
威廉姆中尉和特爾少尉，聚精會神的聽着他說了下去：
「這應該是日軍決定死守馬尼拉時候發生的事，而且當時我不在馬尼拉，正在卡巴那圖配合營救。他們衝進了商業大樓，一腳踢開了總經理室的門。
總經理一定是個很勇敢的人，他不但始終堅持在這裏，盡忠職守，而且還企圖反抗。
瞧，這個抽屜一半被拉開了，裏面一定是把手槍。可惜，他還沒有來得及碰到手槍，就被日軍一槍爆頭打死了。」
說着，他看向了威廉姆中尉和特爾少尉：「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說這些嗎？」
兩個美國軍官同時搖了搖頭。
「因為，這個總經理，一定是我們的人，或者更加準確的說，他，也是一名盟軍的潛伏間諜。」
孟紹原緩緩說道：「馬尼拉淪陷後，日軍控制了這裏的一切，也包括了商業大樓，總經理是他們任命的人。
可就在我們攻擊馬尼拉前夕，他忽然被槍殺了，只有一個原因，他的身份暴露了。」
威廉姆中尉皺起了眉頭：「他也是潛伏間諜？難道之前你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孟紹原搖了搖頭說道：「在菲律賓和任何一個國家，有無數的潛伏間諜，分別隸屬於各個國家的各個情報機構。
我的身份也同樣是絕對保密的，而且在日常生活里，我更關注的是馬尼拉的日軍和情報組織。
我很難有和這樣的商業人士接觸的機會。我之所以確定他是一個潛伏間諜，是這裏留下了太多關於他的線索。」
他輕輕嘆息一聲：「記下來這一切，等到馬尼拉收復了，公佈這裏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我希望有某個情報組織來認領吧。」
其實，他也清楚，這種可能非常渺茫。
間諜死了，在領導他的情報機構里，只會寫上「已死亡」幾個字。
他們的身份，是不會得到公佈的。
甚至，情報機構會拒絕承擔他的存在！
在國內，無數個潛伏特工犧牲，但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曾經做過一些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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