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言聽了心中默然不語,看上去頡利可汗是教訓了眾人一頓,雅爾金等人也認錯了,可是最根本的問題沒有解決,軍紀不明,如何能擊敗強敵,統一天下,尤其是他看到諸葛德威等人的時候,心情就更差了,將漢人當做奴隸,難道就沒有考慮過這些人的感受嗎?
「大汗,諸位將軍,眼下我們雖然已經取得了初步的勝利,但我們現在還不能鬆懈,我們真正的敵人要到了。」趙德言嘆息道:「竇建德已經失敗,但竇建德之後呢?是大夏的李煜或者是大唐的李世民,和這兩人相比,這兩人才是最大的敵人。」
「趙先生,李煜是誰?本將根本就不認識,左右大概是漢人,難道我們還怕了漢人不成?至於李世民,不過是李淵的兒子而已,連李淵我們都不放在心上,還怕了他的兒子不成?」雅爾金將軍哈哈大笑。
「是啊!漢人算什麼?一群懦弱的綿羊而已。」契苾何力等人也哈哈大笑,就是阿史那思摩也露出一絲不屑來,從草原殺到博陵,他們見慣漢人狼狽而逃,也不知道有多少漢人在他們面前祈求饒命的,根本就不將李煜和李世民放在心上。
趙德言聽了更是嘆了一口氣,他看了頡利一眼,見頡利可汗朝他搖搖頭,只能將心中的話收了回去。他看的出來,頡利可汗還是很小心的。
「好了,諸位回去之後,整頓軍隊,非本汗的命令,不得入城。否則的話,軍法從事,我們下一步要繼續南下,休整一日,明日就南下繼續進攻。」頡利可汗掃了眾人一眼,契苾何力等人不敢怠慢,紛紛告退。
「趙先生,這些該死的傢伙,讓我也無可奈何。」頡利可汗苦笑道:「慢慢來吧!遲早本可汗會掌控整個草原的。」
「可汗所言甚是。」趙德言見頡利可汗仍然支持自己,頓時放鬆了許多。
「你剛才說的,我們的真正的大敵來了。是李煜嗎?你這段時間深入中原,可曾發現了什麼?大夏真的那麼強悍嗎?」頡利可汗也是知道大夏的,甚至他還知道,在處羅可汗這件事情上,大夏也曾出力。
「不錯,大夏皇帝此人傳聞是天下第一猛將,有霸王之勇,麾下將士用兵,軍紀嚴明,現在已經佔據半個天下了。此人麾下兵強馬壯,十分厲害。我突厥要是碰到了此人,還是要小心為好。」趙德言出言說道:「他麾下的鳳衛之強大,已經遠超金狼衛,甚至可以說是無孔不入,或許我突厥也有鳳衛的蹤跡。」
頡利可汗點點頭,站起身來,說道:「先生所言甚是,只是傳聞大夏正在休養生息,這個時候還會和我們相爭嗎?」
趙德言想了想,遲疑了一陣,說道:「金狼衛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但臣認為,李煜肯定會殺來的,甚至已經出發了,李此人野心勃勃,是不會放過這個吞併大晉的機會的。以前他或許會礙於竇建德和他的身份,不會進攻,但現在不會了。最起碼,在道義上,不會有任何問題。」
頡利可汗點點頭,說道:「漢人就是奸詐,李淵父子是如此,李煜父子也是,可惜的是竇建德,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就算沒有我們,也遲早會被李煜或者李淵所滅。」
被他念叨的竇建德還沒有到安平,就不得不停下來,整個人都從馬上落了下來,面色青白,雙目無神,肩膀上的傷口傳來一股惡臭。
「陛下。臣已經讓人找郎中來了。」凌敬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宇之間多了幾分凝重,竇建德的箭傷有毒。
「不要緊的。」竇建德聲音虛弱,他看了身邊的尉遲敬德一眼,說道:「敬德,審出來了嗎?是鳳衛的人,還是李淵的人。」
「回陛下的話,是玄甲衛,是李淵的人。」尉遲敬德趕緊說道。
竇建德聽了點點頭,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想來也是李淵的人,李煜這個人陰險狡詐,但這個人還是有底線的,他會正面擊敗朕,但絕對不會暗地裏弄這種手腳的,也只有李淵這個陰險小人才會如此的。」
「陛下聖明。」張青時連忙說道:「陛下,現在定州已經失守,我們應該趕緊召集軍隊來,否則的話,突厥大軍將會南下,安平城池矮小,恐怕也不是突厥人的對手。」
竇建德想了想,說道:「過滹沱水,前往樂壽。樂壽城高池深,可以抵禦突厥人的進攻,而且,朕相信樂壽是沒有叛逆的。」
樂壽是竇建德選擇的都城之一,在那裏也曾經經營了一番,竇建德相信自己可以抵一二,當然,在心裏面,竇建德還有其他的想法,那就是落葉歸根,他認為自己身上的傷勢恐怕是好不了了,李淵耗費這麼大的功夫來刺殺自己,在眼下這種情況下,未必能解毒。
「是,微臣這就下令前往樂壽,不過,陛下,還是先處理一下傷口吧!」凌敬看見遠處有郎中在兩個侍衛的帶領下,飛奔而來,趕緊勸慰道。
竇建德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凌卿,不必麻煩了,朕的身體朕知道,恐怕是不行了,日後,太子若能輔,就輔之,若是不行,可以歸順李煜,李煜會處理好這些的。」
凌敬頓時反駁道:「陛下放心,我們雖然丟了定州,但大部分領土還在手中,突厥人雖然騎兵十分強大,但只要我們君臣一心,絕對能夠擊敗敵人的。」
竇建德正待說話,遠處有馬蹄聲傳來,就見金城宮副使趙青飛奔而來,跪倒在地,失聲痛哭道:「陛下,李勣掘開漳河之水,水淹鄴城了。」
「什麼?」竇建德聽了陡然坐了起來,雙目圓睜,臉上出現一絲不正常的潮紅,猛然之間一口烏黑的鮮血噴了出來,虎軀向後倒去,一下子被氣暈了。
凌敬等人聽了也是面色大變,有鄴城在,好歹還能支撐一二,沒想到李勣水淹鄴城,鄴城將成為一片澤國,這種情況下,就算劉黑闥再怎麼厲害,天長日久,鄴城失守已經成了必然,更不要說能支援樂壽了,大晉國已經危在旦夕了。
「尉遲將軍,護衛陛下前往樂壽吧!」凌敬忽然嘆了口氣,他站起身來,對一邊的郎中說道:「先保住陛下的性命,知道嗎?」
「是。」尉遲敬德和被強行抓來的郎中不敢怠慢,紛紛點頭,只是那名郎中的臉色差了許多,他看出了竇建德的傷勢已經到了極其危險的地步了。
鄴城,城牆已經崩塌,大水已經沖入城中,城中到處都是災民,大水是黑夜之中沖入鄴城的,雖然有劉黑闥的提醒,但晚上還是有許多百姓被大水淹沒,僥倖保住性命的百姓都搬到高處,皇后曹氏和太子居住的地方地勢比較高,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但城中的物資還是相當缺乏。
宋正本已經到了焦頭爛額的地步了,以前得到了鳳衛的情報,宋正本和劉黑闥兩人都不在意,因為他們相信自己能夠抵擋李勣的進攻,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想讓李煜的勢力進入大晉的境內,但現在不一樣了,鄴城殘破,劉黑闥已經兩個天都沒沒有睡覺了,指揮大軍作戰,企圖擊敗李唐大軍。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劉黑闥身着盔甲,走了過來,他臉上難掩疲憊之色,盔甲上鮮血淋漓,渾身上下散發着難聞的氣息。
「先生,敵人退了。」劉黑闥整個人坐了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李唐也是有後撤的時候,這讓大晉的士卒輕鬆了許多。
「黎陽的糧食被人奪了,應該是侯君集所為。」宋正本卻傳來一個壞消息,鄴城的糧草雖然有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從黎陽運來的,只要糧食不缺,劉黑闥都有信心擊敗敵人。只是李勣顯然也是一個厲害角色,派出侯君集,直接對鄴城的糧道下手。
「我們還是小瞧他們了。」劉黑闥苦笑道。
「將軍還能支撐多長時間?」宋正本遲疑道。鐵三角定州、鄴城以及幽州前線,三角之中,任何一點失敗,都會帶來前線崩潰,現在的幽州羅藝顯然沒有給蘇定方帶來壓力,定州主要是以防守為主,應該能支撐一段時間,唯獨是鄴城,局勢出乎了兩人的意料。
「放心吧!只要糧草不缺,我們就能堅持下去,我們累,敵人不也是累嗎?我們的兵力和敵人相差不大。」劉黑闥很有信心。
「糧草?」宋正本聽了,面色一僵,忽然苦笑道:「劉將軍,我準備讓大夏進入黎陽,幫助我們運糧食。」宋正本不得不為之,因為大晉所有的軍隊都在鄴城,抵擋李唐的進攻,軍中將領雖然不缺,但缺少的是那種猛將,能夠獨當一面的將領,所以他必須要引入大夏來幫助自己。
劉黑闥想了想,忽然嘆息道:「或許這是一種辦法。」面對眼前的局勢,劉黑闥屈服了,沒有糧草,再強悍的軍隊也沒有任何用處,只能是動用外援,哪怕對方有可能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