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外,高士廉和長孫無忌聯袂而行,甥舅兩人身着紫袍,只是一個年輕,一個年長而已,高士廉也沒有讓長孫無忌攙扶,而是披着大氅走在前面,只是腳步放緩了許多。樂筆趣 m.lebiqu.com
「輔機啊!原本我以為陛下是不會讓你入崇文殿的。」高士廉看了對方一眼,嘆息道:「只是陛下心胸遠非我等想像啊。」
一個舅舅,一個外甥,都在崇文殿當大學士,做着宰相,顯然是不符合常理的,可是皇帝仍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只能說明皇帝根本不在乎這些。
「那是自然,不然怎麼說,當今是古往今來最賢明的皇帝呢?」長孫無忌也不得不佩服這一點,看看崇文殿之中,有從龍之臣,有歸降之臣,有南方的,有北方的,在紫微一朝,只要你有能耐,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輔機,長孫家族的產業太大了,你說呢?」高士廉忽然停下了腳步,望着自己外甥說道:「你認為陛下剛才那一番話是在說泉州十三商行嗎?難道不是針對你的?」
距離李景桓去泉州已經十天半個月了,李煜在崇文殿的一番言論,且說能不能傳到泉州去,就算傳過去,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恐怕大局已定了。所以高士廉才會有這樣的言論。
「陛下重商,並未阻止我等家人經商啊!」長孫無忌皺着眉頭,苦笑道:「這是無逸的事情,我這個做兄長的也不好阻止啊!」
這句話說的就有些假了,在市井上,誰不知道長孫無逸之所以這麼囂張,還不是因為背後站着長孫無忌的緣故,否則的話,誰還理睬對方。
「雖然陛下沒有明說,但我總認為陛下是在說什麼似的,你我都知道,泉州十三行的事情,實際上大多數世家都在做,這些年十幾家損失慘重,這個時候,也是要補充新鮮的血液,才能讓世家走的更遠,實力增加的越快。」高士廉解釋道。
「舅舅放心,無忌知道了。」長孫無忌點點頭,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你是一個聰明人,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只要有皇帝的聖眷在,一切都不會有問題,若是失去了皇帝的信任,這一切都沒有任何用處。就算你有萬貫家資,最後也是為他人所有。」高士廉嘆息道。
「無忌知道了。」長孫無忌默然不語,高士廉的話他當然是聽進去了,若是以前,他也不會如此激進,但現在他的花費很多,靠着俸祿和封地上的錢財固然可以支撐一段時間,但若是不能錢生錢,那不就是坐吃山空了嗎?這是長孫無忌不想見到的結果。
在某種程度上,長孫無逸幫助他不少忙,最起碼在錢財方面,長孫無忌就沒有擔心過,但現在高士廉的話,也是提醒了對方,錢財雖然很好,但最關鍵的還是皇帝的信任,一旦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就算是賺了再多的錢財,自己也是保不住的。
高士廉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兩人雖然是甥舅關係,但長孫無忌始終代表的是長孫家族,尤其現在對方還是崇文殿大學士,地位和自己相當,自己也只是提點意見,而不能幫助其決定。
就好像是支持李景桓一樣,高士廉也只是稍加支持,並不像長孫無忌那樣,全身心的投入其中,高士廉並沒有如此,甚至持中間立場。
長孫無忌回到自己的府邸,招過下人,詢問長孫無逸的信息,得到的結果的並不是如他之意,只能化成了一聲長嘆。
大海茫茫,李景桓身上披着厚重的棉服,饒是如此,臉上還露出蒼白之色,冬天的大海,氣候寒冷,李景桓體質還是很不錯的,但他在陸上馳騁,進入大海之後,就有些難受了,上船之後,上吐下瀉,若不是底子厚,恐怕還真的扛不住。
「殿下,我們很快就能到泉州了。」長孫沖臉色也略顯蒼白之色,大聲說道:「來楷派人傳來消息,說我們明天就能到泉州。」
「舅舅那邊可有消息傳來?我看他恐怕還在我們後面吧!仙霞嶺那段可是不好走的。」李景桓聽了這才放鬆了許多,這樣的情況再繼續下去,還真的扛不住。
「叔父那邊還沒有消息,不過,他們沒有我們在大海上前進的速度快,我估計肯定是落後我們的。」長孫沖搖頭,說道:「殿下,我看叔父也不見得能幫助我們什麼,畢竟我們巡視泉州水師,他來泉州,恐怕是為了商隊的事情。」
李景桓點點頭,並沒有說話,雖然長孫無逸沒有和自己詳談,但是從他對長孫無忌的了解上,感覺到這兄弟兩人絕對不會如此簡單的,長孫無逸來到泉州,肯定是有其他的謀劃,絕對不僅僅是為了長孫家的商路的。
「這件事情,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等到了泉州就知道了。」李景桓正說間,忽然一聲炮響,在大海聲傳的老遠。
「怎麼回事?」長孫沖抽出腰間寶劍,護衛在李景桓身側,望着遠處,對身邊的士兵詢問道。
很快就有信號兵傳來消息。
「殿下,左翼戰艦傳來消息,前方有海盜襲擊商船。」很快傳信兵大聲稟報道。
「海匪?我大夏的海域居然還有海匪?」李景桓聽了面色一變,忍不住說道:「陳留不是說泉州方圓百里範圍內,不會有海匪出現的嗎?我們這才剛進泉州水域,就有海匪進攻商船?真是好大的膽子,告訴來楷,孤要活口。」
長孫沖不敢怠慢,趕緊命人傳下信號。
辛柏很是鬱悶,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護送船隻南下,就遭遇這樣的情況,看着前方十幾艘小船,出沒大海之上,每艘船隻上都有十幾個海匪揮舞着戰刀叫囂着,頓時知道大事不妙了。
「射箭,給我射死他們,這些該死的傢伙。」辛柏拖着一隻殘腿,張弓搭箭,一箭射出,就將一個海匪射殺,身邊傳來一陣陣歡呼聲,頓時鼓舞着鏢局上下的士氣。
「辛壯士,我們能擊敗敵人嗎?」身後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就見一個麗人緩緩而出,在她身邊還有幾個勁裝武士,手執戰刀護衛在一邊。
「施掌柜就放心吧!我們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一些海匪而已,絕對不是我們的對手,而且這裏距離泉州水師不過百里,經常有水師巡邏,我們很快就能得到援救。」辛柏不在意的說道。
施玉面色平靜,只是她玉手緊握,實際上心裏面還是很緊張的,這是她第一次南下,原本施氏主要的經商場所是北方,但北方今年大戰,導致商路萎縮,更讓她鬱悶的是,施氏遭受大難,施玉的父親病死,家族產業遭受打擊,施玉的弟弟年幼無知,無奈之下,只得繼承施氏產業,自己帶領貨物南下,而且走的海路,沒想到快到泉州的時候,居然有海盜出沒。
她現在只能是將希望放在辛柏身上,期盼着這些鏢師們能夠擊退這些海盜。
「啊!」一聲聲慘叫聲傳來,辛柏回頭望去,卻見身邊幾個鏢師身上都插着弩箭。
「連弩!」辛柏面色大變,他怎麼也想不到,眼前海匪手上居然有弩箭,在大夏雖然不禁弓箭,但絕對禁止連弩,誰拿了連弩,就是死罪,但現在連弩居然落在海匪手中顯然是出自辛柏意料之外,有連弩和沒有連弩的戰況是不一樣的。
一陣陣厲嘯聲響起,雖然鏢師的弓箭也射殺了不少的海匪,但更多的鏢師在連弩進攻下受傷,甚是被射殺,這些鏢師根本就不是連弩的對手。
「快,後撤,後撤。」辛柏知道連弩的厲害,心中慌亂,趕緊指揮手下人朝船艙躲去,想憑藉船艙來抵擋敵人的進攻。
「辛壯士,怎麼回事?」施玉沒想到戰況居然是簡單,幾乎是一邊倒的趨勢,忍不住大聲詢問起來。
「這些海匪有連弩,而且還很多。」辛柏心中苦悶,但卻沒有任何辦法,趕緊護衛着施玉朝船艙躲去,連弩之下,可不認識什麼美女。
大海之上傳來一陣陣哈哈大笑聲,卻是這些海匪得意的聲音,這種事情他們不是第一次幹了,有連弩在手,基本上都是所向披靡。
「怎麼會有連弩,那不是朝廷的違禁物品嗎?怎麼可能落入海匪的手中。」施玉自然知道朝廷哪些東西是違禁物品,那些東西是可以運輸的,沒想到眼前的海匪居然這麼兇猛。
「我也不知道,這些海匪是從哪裏得到的連弩。快,施小姐,趕緊躲入船艙之中,或許能抵擋一二。」辛柏一邊抵擋敵人的射擊,一邊大聲喊道。
施玉聽了一顆心跌落谷底,這是她第一次嘗試,沒想到就胎死腹中不算,現在連自己的性命都要丟在這裏,想到自己家裏年幼的弟弟,一旦自己被殺,恐怕自己父親辛苦創下的基業就會為他人所霸佔,甚至自己弟弟的性命都難保。
「既然要死,也不能束手就擒,殺一個就夠本了,殺兩個我們就賺了。」施玉見狀,粉臉上露出一絲堅定,從一邊手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對,和他們拼樂。」身邊的侍衛也大聲說道。
辛柏正待說話,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巨響,聲震如野,就好像是巨雷一樣,在自己耳邊響起,商船上的眾人聽了臉上露出一絲慌亂。
「是朝廷的火炮。朝廷水師來了。」辛柏仿佛是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喜色,大聲歡呼道。
接着就聽見一陣陣巨響聲傳來,隱隱傳來海匪的驚呼聲,顯然被突如其來的打擊給驚呆了,原本還想着奪取商船,這個時候,恨不得立刻逃走,哪裏還敢在原地停留的。
施玉和辛柏兩人也走出了船艙,來到甲板上,從甲板上看見不遠處有無數五牙大艦緩緩而來,大艦上懸掛着鳳凰展翅旗,火紅的一片,又炮聲傳來,鐵彈落在大海之上,有的鐵彈砸入海匪船隻之上,將船隻砸出大洞,海水倒灌,瞬間傾覆,船毀人亡,有些海匪倒是僥倖留得性命,但都是落入都是落入海水之中,大聲喊着救命。
「這就是朝廷水師的威力?」施玉看着眼前的一切,剛才還囂張不可一世的海盜,此刻像喪家之犬一樣,四下奔逃,惶惶不可終日,這一切都是因為朝廷水師的到來。
「青州甲字營辛柏率鏢局上下恭迎王師。」辛柏看見緩緩而來的水師戰船,臉上露出激動之色,率領鏢局上下行了一個軍禮。
「登州水師奉聖旨南下。」一艘五牙大艦上,有水師將士大聲喊道。這是對袍澤的尊敬,無外乎對方的官位。
旗艦上,李景桓看着遠處的商船,放下手中的千里鏡,臉色陰沉。對身邊的長孫沖,說道:「讓商船之主來見我,還有,讓來弘將那些海匪都抓了,仔細審訊一番,他們用的是弩箭。」
長孫沖聽了頓時面色大變,他也是知道這裏面的問題,弩箭關係重大,這是朝廷制式武器,非一般人可以得到的,不僅僅是使用,就是損壞也是需要報備的,民間誰敢製造弩箭,那就是死罪,甚至還會連累家人。可是現在在這大海之上,居然還有人使用弩箭,而且數量還不少,這可是大事了。
「該死的泉州水師。」李景桓很快就明白這些弩箭是從哪裏來的,除掉泉州水師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可能,而且李景桓相信,這些弩箭肯定不是損耗。
「殿下。」五牙大艦相互靠攏,用鐵鏈連接,登州水師都督來弘出現在大艦之上,身後還押解了幾個十幾個海盜,這些海盜身着皮甲,面色兇狠。
「來將軍,你可問出來了?」李景桓詢問道。
「回殿下的話,他們是泉州一帶的海匪,首領叫做老鷹的人,這次是接到上面的消息,劫掠商船的。」來弘趕緊說道:「來了八十人,乘船三十艘,武器之中有連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