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正說間,忽然臉上一涼,入眼就見一片雪花從天上飄了下來,眾將見狀,臉上頓時變了顏色,吐蕃地處高原,氣候和中原有些不一樣,入冬的時候比較早,終於在這個時候下雪了。
只是眼下是什麼時候,眼見着後軍追上來,就能填平這些陷坑,然後追上去,繼續追擊李勣,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下雪了。
在高原上下雪原本是很尋常的事情,可是白天的情況下,在眾人所在的位置下雪,顯然是不正常的事情,似乎是在預示着什麼。
「陛下,不就是下雪嗎?我們繼續追上去,李勣這個時候絕對不會想到,我們在這種情況下,還會繼續追擊,我們還能殺的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程咬金大聲說道。
「哼,李勣這一次是不會上當的了。」李煜忽然說道:「這大概就是天意了,讓我們退兵,大雪即將到來,今年的戰爭已經結束了,傳令下去,退兵,返回巴蜀。」
李煜這次是真的要退兵了,他相信,雖然自己已經撤軍,但李勣這個冬天照樣很難熬,大量的吐蕃百姓死亡,大量的糧草被焚燒,吐蕃境內的百姓被殺,現在擠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如何安置這些災民,將是一個很難熬的事情,蘇勖雖然有才能,但想要做的十全十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作為指揮大軍作戰的李勣,損兵折將,丟失了吐蕃大量的國土,大量的貴族利益受到了損害,在這種情況下,李勣就算回去了,那些貴族們也會找李勣算賬的。
在吐蕃境內,漢人的力量壓制了吐蕃貴族,這顯然是不符合常理的,以前吐蕃需要李勣、蘇勖等人,而且這些人給吐蕃帶來了好處,吐蕃權貴們雖然有些不滿,但也是放在心裏面,不敢說出來,現在不一樣,李勣戰敗了,這些吐蕃貴族們頓時認為機會來了,肯定會蜂擁而上,瓦解李勣等人的權利,取而代之。
不管最後誰獲得了勝利,實際上,都是吐蕃的失敗,吐蕃人和漢人,在松贊干布看來,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不能出現任何問題,吐蕃權貴是他的根基所在,而蘇勖等人卻是他抵擋大夏進攻的利器,一旦有一方出了問題,整個吐蕃都會出現問題。
以前大局相對穩定的情況下,兩者還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共同奮鬥,但現在,這種內憂外患一起爆發的時候,雙方想要精誠團結,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一切都看松贊干布的個人魅力了,當然,最後的結果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對於實力削弱了許多的吐蕃來說,都是一件很鬱悶的事情。
在巴蜀一帶,坐觀天下成敗的李煜都將是最大的贏家。
「一場大雪將會改變許多東西,就算是瘟疫,也會隨着冬天的到來,而消失的無影無蹤。」李煜騎着戰馬,望着遠處。
「陛下,明年開春之後,我們再來進攻,相信很快就能攻入邏些。」薛仁貴在一邊安慰道。
「明年,只要點一上將軍,就能平了這吐蕃了。」李煜哈哈大笑,然後深深的望了一眼薛仁貴,只是眾將都沒有注意而已。
尉遲恭等人都是被李煜的話所震驚了,明年皇帝不再親征,是派遣一名勐將率領大軍征討,這可是一個立功的好機會。
說實在的,跟隨在李煜身邊,將軍們是很鬱悶的,因為皇帝每次出征都會率領大軍出征,將軍們都沒有辦法獨當一面,皇帝這次好不容易,準備指派一位將軍領軍,這可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走吧!」李煜雙腿夾了一下戰馬,輕笑道:「雖然以後,朕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見到李勣了,可是,朕已經擊敗了對方,也沒什麼可惜的。」
「陛下,末將明年一定會親自將李勣擒拿,送入京師,與陛下會面。」薛仁貴大聲說道。
「你啊,你是抓不到他的,他也是不會見朕的,他寧願死,也不會落入你手,還送入燕京城,讓朕羞辱他的。」李煜雙腿夾着戰馬大聲說道。
李勣是誰,一生都在和李煜相鬥爭,就算是到死,也是不可能向李煜低頭的,或許,薛仁貴真將其擒拿住了,他也會自殺的。
想到這裏,李煜勐然之間停了下來,看了旁邊一塊巨石,他想了想,讓人取了紙筆,在巨石上寫了一封信,然後讓人將巨石遮了起來,這才率領大軍消失在茫茫的高原之上。
不過半個時辰,就有吐蕃哨探飛奔而來,看見巨石上的遮擋,趕緊將其取了下來,看着上面的幾個字,不敢怠慢,趕緊去稟報李勣不提。
五十里之外,李勣和松贊干布等人率領大軍十分艱難的行走在官道上,沿途是士兵,不時的破壞着官道,生怕大夏的騎兵跟在後面殺了過來,這個時候一旦殺來,數萬大軍絕對是支撐不了多久,就會被大夏所滅。
李勣臉上難掩憂愁,沒辦法,他不知道的計策行不行,能不能抵擋李煜的進攻,雖然做了陷坑,但李煜的後軍很多,很快就能填平這些陷坑,然後騎兵一人雙馬,甚至一人三馬,很快就能殺到眼前來,減少土灶能產生什麼樣的效果,並不是李勣所能掌握的,這裏面的情況是什麼樣子,誰也不敢保證。
勐然之間,李勣感覺到自己鼻尖一涼,接着就看見雪花落下,頓時仰天哈哈大笑,忍不住大聲說道:「真是天不絕我啊,天不絕我啊!下雪了,下雪了。」李勣看見雪花飄下,心中十分興奮,他知道隨着大雪的到來,高原將會變成一片雪國,在這種情況下,大夏皇帝只能是撤軍,唯有撤軍,才能避免大夏將士有更多的傷亡。
「下雪了,真的下雪,大夏再不會追擊我們了。」松贊干布臉上也露出喜悅之色,他知道,在眼前這種情況下,大夏一旦追上來,將是自己的死期,現在大雪來臨,這才是意外之喜,吐蕃國又有了一線生機。
「雖然如此,但我們的危機還沒有解除,在沒有到達邏些之前,一切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李勣按下心中的喜悅,臉上露出一絲自得之色。
不管怎麼樣,自己這次是贏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大夏的幾十萬大軍總算是在自己的抵抗下,離開了高原的,吐蕃贏得了難得的喘息之機。
「對,對,哨探派出去了嗎?看看敵人是不是已經離開了,我們這個時候可不能出現問題了。」松贊干布忽然想到了什麼,趕緊催促道:「大夏皇帝陰險狡詐,我們已經上當數次了,這次可不能上當了。」李勣的話又讓他生出一絲不好的回憶來,生怕大夏再次偷襲對方的大營,若是如此,自己這點人馬弄不好還真的保不住了。
「贊普放心,臣已經派人去查探了,一定會看着大夏兵馬撤離。」祿東贊也大聲說道。他也是被大夏的一番操作弄的害怕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有數匹戰馬飛奔而來,李勣看了過去,知道是祿東贊派出的哨探,頓時詢問道:「大夏是不是已經退兵了?」
「回大將軍的話,大夏已經退兵了,而且,大夏皇帝還留了書信給的大將軍。」為首的哨探不敢怠慢,趕緊從懷裏摸出一張紙來,遞給李勣。
「大將軍小心。」祿東贊見狀有些擔心。
「放心,李煜要是想殺我,肯定會光明正大的來殺我,不會採取這種手段的。」李勣將書信接了過來,隨手取出信紙,打開一看,臉上露出一絲複雜之色。
「懋功,明年朕會讓人帶着你的骨灰,將你安葬在離狐。」
書信上的內容很少,但透露的信息卻很多,最後的結果,讓李勣心中一陣感嘆。
「贊普,大夏皇帝已經撤軍了,明年他將會派兵來進攻,不過,他恐怕是不會御駕親征了,而是另玄他人領軍。」李勣將書信遞給一邊的松贊干布。
松贊干布潛意識的接了過來,看了一眼,頓時喜道:「大夏果然撤軍了,我們總算是有了休養生息的機會,等到了明年,大夏再來進攻的時候,肯定不是像眼下這樣了。」
松贊干布也感到很慶幸,最起碼大夏皇帝的撤軍,給了他足夠多的時間,讓他恢復實力,他相信明年等到大夏再次進攻的時候,吐蕃肯定是有足夠的兵力應付即將到來的進攻。
李勣心裏面實際上,並不輕鬆,吐蕃這次戰敗,損失了許多東西,國土的損失只是次要的,關鍵是許多戰略資源的損失才是最主要的,比如糧草和人口,現在看看,邏些向北、向東,還剩下多少人口呢?那些青壯大部分都被大夏所殺,偏偏,堅壁清野並沒有給吐蕃帶來多少好處,大夏的騎兵仍然是在高原上縱橫,殺的吐蕃人聞風喪膽,現在的吐蕃是千里無人煙。
現在大雪來臨,不要看李煜已經離開,但實際上,吐蕃的困難才剛剛開始,那些朝邏些而去的難民們,將實際吐蕃目前最頭疼的問題,這些難民沒有糧食,沒有土地,沒有錢財,如何養活這些人,要麼由贊普提供,要麼就是想其他的辦法。
但吐蕃的國庫已經空了,蘇勖徵召出來的兵馬是從哪裏來的,還不是從那些難民中挑選出來的嗎?這樣一來,既增加了兵力,又能減少一些糧草的消耗,一舉兩得。
可是這些只能解決一些小的問題,而不能解決根本,只有解決了根本才是最主要的,如何解決根本,那就是糧草,讓吐蕃擁有更多的糧草,這樣才能讓吐蕃在很短的時間內,渡過這次危機,讓吐蕃有精力應付明年的戰爭。
「贊普,大夏雖然在短時間內不會進攻,但我們內部還是有不少事情需要解決的,兵力、糧食,這些都是問題,不解決這些事情,就算冬季的時候,大夏不再進攻,也沒有任何辦法。」祿東贊在一邊建議道。聰明人還是很多的,李勣看出了問題,祿東贊同樣看出了問題。
「這些相父,哎,大將軍,不知道大將軍可有辦法解決?」松贊干布原本是想說蘇勖肯定是知道如何解決,但看見眼前的李勣,還是忍不住詢問了一下。
「國庫沒有錢糧,老百姓身上也沒有錢糧,但有些人手中還是有不少錢糧的,贊普何不向他們身上求取呢?」李勣想也不想,張口就說道。
祿東贊聽了面色一變,他算是聽出來了,李勣是想吐蕃的權貴們出錢出糧,他自己就是權貴的一員,李勣說的不錯,國庫是沒有錢糧,老百姓更是沒有錢糧,可是那些貴族身上卻有,吐蕃的老貴族們也不知道經歷多少年代,他們以前豢養奴隸,讓奴隸勞作,從而得到了大量的錢糧,現在吐蕃雖然損失慘重,可是那些貴族自己還是存了不少的好東西。
若是在以前,祿東贊絕對不會說什麼的,但現在不一樣啊,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在邏些城,經過蘇勖不時的盤剝之後,那些貴族損失慘重。
現在聽了李勣這麼一說,這已經不是盤剝的問題了,李勣分明是想將所有的貴族一網打盡,將貴族家的錢糧盡數收為國有,然後讓吐蕃渡過這次難關,這可是大事。
祿東贊的命運和松贊干布是連在一起的,自然是不會反對的,但其他的吐蕃貴族們呢?他們必定會反對,而且還會拼死反對,不僅僅是反對李勣,甚至連帶着蘇勖也會跟着倒霉。最後的結果只能會影響到吐蕃的未來。
「贊普,此事臣認為應該從長計議,這些權貴們可是我吐蕃的根基啊!」祿東贊趕緊勸說道。
松贊干布聽了頓時恍然大悟,若是按照李勣這麼搞下去,整個吐蕃的權貴們都會反對。自己的江山也會不穩了。
「哼,大敵當前,若不如此。恐怕不用大夏來進攻,我們就要滅國了。」李勣冷笑道。
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