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李淵在偏殿接見了段志玄和唐儉兩人,段志玄將白天發生的戰況說了一遍,李淵聽了眉宇之間多了一些喜色,只要李煜沒有強攻長安城,他就放心了許多。
「段卿這個計策好。」李淵誇獎道:「小魚兒此人陰險狡詐,自己沒有什麼本事,就喜歡玩一些小道,疲兵之計雖然不錯,可是我們在長安城內人數眾多,又處在防守的位置,只要是青壯站在城牆上,都能抵擋一二,大軍輪流休息,他的疲兵之計必定是沒有任何用處。」
「陛下聖明,臣也是那麼想的。」唐儉言語中充斥着不屑之色,說道:「陛下,那小魚兒還以為長安城和其他的城池相似呢!卻不知道長安城之堅固世所罕見,他的三萬騎兵想要進攻長安城,簡直是痴心夢想,等到屈突老將軍殺來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
李淵點點頭,說道:「三路大軍,恐怕也只有屈突通的兩萬精銳才是真正的主力,等到他到來的時候,北衙禁軍就能和河東精兵聯合在一起,對小魚兒進行兩面夾擊,必定能夠消滅小魚兒。」李淵也沒有將李道彥的兵馬放在心上,到底只是一群剛剛組建起來的大軍,防守或許可以,但想要進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段志玄站在一邊,他遲疑了一陣,才說道:「陛下,臣擔心的是小魚兒有其他的想法,此人陰險狡詐,不可能不知道這些道理的,可仍然試探着進攻,恐怕是另有算計,他現在正在派人收割糧食,顯然是想着長期對峙,這個時候突然來這一招,臣心裏面沒底。」
李淵聽了默然不語,摸着花白的鬍鬚說道:「你認為小魚兒想要解決眼前的一切,他會怎麼做?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李淵到底是久經沙場的,仔細想了想,也察覺到這裏面有問題,李煜已經殺到了長安城下,他也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物。
「進攻柴大將軍之後,接應謝映登的兵馬入關中,或者乾脆進攻太子,和李靖的兵馬聯合在一起,在關中進行會戰。」段志玄脫口而出,這是他想到的最簡單的辦法。畢竟騎兵不適合攻城,但無論是謝映登或者是李靖,手下都是有不少的步兵,正好適合攻城。
「段卿說的不錯,小魚兒還真的會如此,接應謝映登或者是李靖兵馬入關中。」李淵猛然之間點點頭,說道:「快,派人通知太子和柴紹,讓他們小心。」自己還想着對李煜進行前後夾擊,可是李煜卻想着對大唐軍隊進行前後夾擊。
「是。」段志玄遲疑了一陣,才說道:「陛下,臣斗膽問一句,此戰最終的結果是什麼?臣也能做到心中有底。」
李淵聽了,沉吟道:「能擊敗李煜更好,若是不能擊敗,最起碼也要保證我大唐在和談中的優勢。」李淵深刻的知道眼下的局勢,李煜或許不能攻克長安城,但自己想要擊敗李煜,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三萬騎兵,足以在關中縱橫,穿越關中,殺回中原,大唐的軍隊根本不能抵擋。
「臣明白了。」段志玄聽了頓時明白李淵的心思。在李淵心中,也沒有擊敗李煜的心思,雙方最後的結果還是和談。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戰場上保持絕對的優勢。
「派人監視一下,看看李煜的兵馬有沒有異動,向東或者是向南。都要密切監視。」李淵還是有些擔心。只是他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才想起來監視李煜,已經遲了,李煜已經離開了大營。
黃河浮橋位於并州蒲州和關中馮翊郡郃陽境內,當初李淵從并州南下的時候,就準備經過黃河浮橋,可惜的是被屈突通一把火給破壞了,現在浮橋重新搭建成功,可以想像,屈突通肯定會經過浮橋進入三輔境內,這也是最簡單,最快的行軍路線。
屈突通已經老了,但受到李淵的信任,領精兵兩萬,駐守河東,護衛長安。這次奉命南下,實際上,屈突通是沒有任何底氣的,因為他面對的是李煜。
「父親為何愁眉不展?」黃河岸邊,次子屈突詮騎着戰馬,有些好奇的詢問道。屈突通領軍坐鎮河東,長子屈突壽留守京師,實際上就是人質,而次子跟隨左右,這次一塊進京。
「因為我們即將面對的是大夏皇帝。」屈突通苦笑道:「這個皇帝不簡單,數百精兵起家,現在已經成為天下霸主,用兵神出鬼沒,現在居然殺到了長安城下,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出現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對我們發起進攻?」
屈突詮噗嗤一笑,忍不住說道:「父親是不是太高看李煜了,他雖然有數萬精兵,但想要奪取長安城是何等的困難,若是孩兒在這個位置,肯定是領軍擊敗太子或者柴紹,領李靖或者謝映登的兵馬來關中,雙方在關中進行會戰就是,勝者可得天下,敗者就會命喪黃泉。」這不僅僅是屈突詮的想法,甚至天下人的想法都是如此,就是李淵也是有這樣的想法。
「這是你的想法,或者說,這是大部分的想法,但李煜的想法是什麼,誰也不知道。」屈突通年紀大了,見過的事情比較多,他不認為李煜這樣的帝王和其他的想法差不多,否則的話,那就不是天子了。
屈突詮臉上露出一絲思索,他望着遠處的浮橋,說道:「父親,大軍已經過去了,我們也該渡河了。」
「走。」屈突通輕輕的夾了一下戰馬,領着親衛,朝黃河浮橋而去。他行走在黃河浮橋上,腦海里卻在盤算着渡過黃河之後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時候,對面的黃河岸邊,大夏鳳衛正監視着這一切,看着數千精銳騎兵已經渡過了黃河,趕緊催促道:「回去吧!陛下聖明,屈突通果然走的是浮橋,真是合該屈突通遭此劫難的。」
「看樣子,李煜果然沒有在這裏伏擊我們。」屈突通上了岸之後,看見自己的數千騎兵靜靜的站在沙灘上,臉上頓時露出喜色,這個老將軍也是一個人物,就算是過了黃河,也小心翼翼的,生怕李煜在岸邊伏擊自己,這是最符合軍事常理的。
屈突詮見狀有些不解的望着屈突通一眼,他聽出了屈突通言語之中還有一絲惋惜之色,當下忍不住詢問道:「父親,為何您的語氣之中還有一絲惋惜?」
屈突通聽了揚鞭指着身後的浮橋說道:「為父一開始認為李煜是一個軍事奇才,就在剛才,若是半渡而擊,我軍肯定是死傷慘重,而他並沒有如此,想來是去對付太子和柴紹去了,這才是庸人之姿。」
「啊!」屈突詮聽了十分不解,什麼進攻李建成或者是柴紹是庸人之姿,進攻自己就是軍事奇才?自己一開始也是那麼想的,難道自己也是庸人?
屈突通掃了自己兒子一眼,忍不住嘆息道:「進攻太子和柴紹,只是最常規的手段,最後是會戰,甚至是攻城戰,但若是進攻我們不一樣,你想過沒有,長安城的援軍中,誰的戰鬥力最強大,還不是老夫的河東精兵嗎?一旦我們戰敗,對長安城的影響如何?長安城還有心思決戰下去嗎?恐怕那個時候只能和談了。」
「可若是擊敗了太子或者柴紹,最後還能奪取長安城呢?」屈突詮反駁道。
「現在就想奪取長安城,李煜麾下大軍廝殺到現在,已經軍心疲憊,想要奪取長安城,現在關中聚集了十幾萬人馬,後靠長安堅城,想要攻下長安,是何等困難,和談才是最後的途徑,只是誰佔據上風,就看這次廝殺了。」屈突通解釋道。
屈突詮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並不明白這裏面的道理,這個時候聽屈突通這麼一說,也能感覺有些道理,只是他總感覺到事情沒有想像的這麼簡單,大唐皇帝陛下真的和普通人一樣嗎?或許吧!
屈突通摸着花白的鬍鬚,原本凝重的臉色變的輕鬆起來,既然知道李煜不會進攻自己,屈突通也放心了許多,現在就看着什麼時候到長安城下。
大軍前進不過三十里,屈突通就讓大軍停了下來,他環顧左右,見地方山清水秀,頓時對身邊的兒子說道:「傳令大軍休息吧!」
「是。」屈突詮不敢怠慢,趕緊命人休整,埋鍋造飯,為戰馬餵上黑豆、鹽巴等物,準備下午繼續趕路。
屈突通卻是將哨探放出了五十里之外,作為老將軍,在任何時候,都會放出哨探,偵探四周,免得有敵人衝出來。尤其是現在,關中的敵人可是有不少。
等到哨探撒出去之後,屈突通才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了下去,屈突詮走了過來,忍不住說道:「父親,您這麼累了,不如去了盔甲,這樣可以輕鬆一些。」
「二郎,記住了,作為武將,任何時候,都不要去了身上的盔甲,丟了身上的武器,這才是保命的傢伙。」屈突通望着周圍,教訓自己兒子說道。
屈突詮連連點頭,心中卻不在意,在周圍有數萬大軍精銳護衛,李煜的騎兵也沒有出現,他根本不在乎這些。
第九百五十二章 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