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噩聖女靜靜站在黑暗裏。
她面龐柔和,半邊映在燈光的搖曳里,半邊沉浸在窗外的大雪之中。
噠噠噠...
她停頓片刻,又開始往前邁步而去。
她走過了灰暗區域,又越過了第八百節車廂,然後往着更深處而去。
直到她站在第一千節車廂,才停下了腳步。
「你這個魔女!!我們都被你欺騙了!」
健壯的男子被脫光衣服,以鐵索束縛住四肢,而呈大字形來回晃着,他早聽到了開門聲,看到門扉後那聖潔的少女時,他就已經知道了一切。
「白絕。」
白噩聖女靜靜站在他身前,「知道嗎,我們被神靈選中,並非幸運,而是承擔着責任。」
說話的時候,她神色流轉,帶着一種銀色湖面的波光。
赤身男子狠狠吐出一口唾沫。
聖女只是微微側頭,就躲開了。
她並沒有生氣,只是長袖一揮,便是一張浩淼的光圖出現在了這一節車廂的穹頂。
星星點點,似星空。
而某處,一個渺小無比的列車正在邊角蠕動。
「抬頭看看吧,白絕。」
聖女仰頭,無比聖潔。
赤身男子抬起了頭。
那發光的圖上,一節列車在緩緩蠕動,而在幾乎對稱的地方,一團黑色的迷霧正在以同樣的速度蠕動。
一種列車終將撞向這迷霧的念頭在白絕腦海里浮出。
這是命定,逃不了。
他逐漸顯露出迷惑之色。
「不需要迷惘,因為我們一直在路上。
而在這路的盡頭,我們有人活着,也有人會犧牲,犧牲的人是曾經的強者,活着的人是未來的強者。
我們犧牲,他們才可以迎來新世界。」
白絕:...
聖女:「這張圖我看過無數次,也計算過無數次,只需要三年時間,我們的列車就會撞上這團迷霧。
神靈的預言就會應驗。」
白絕:...
聖女:「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神靈總在我心底耳語,在告訴我我們只有足夠強大,以極致的力量,才能對抗那註定的敵人。」
白絕:...
聖女:「白噩聖廷存在悠久,時間足有數百萬年,而這麼多年的時間裏,我們也有無數強者,可是...他們都不是神選之人,都只能在舊世界裏屈膝毀滅。
白絕,你知道嗎?
白噩聖廷的強者能夠將整個宇宙毀滅一遍,可是他們依然無法承受神的力量,真正在這車上的白噩聖廷的聖徒,只有三人而已。
所以...你們才需要承擔更多。
因為只有這樣,你們才能與我們並肩。
哪怕你們已經徹底喪失了意識,而淪落為只知道殺戮的人間兵器。」
白絕沉默良久,「我明白了,可你們為什麼不告訴大家?」
白噩聖女微笑道:「你覺得呢?」
白絕嗤笑一聲。
他明白了。
如果說出去,除了製造恐慌,又有什麼意義?
不如編制出600節之後是兇險地帶的謊言。
讓弱者活在善意的謊言裏。
白絕看了一眼遠處自己的口水:「對不起。」
白噩聖女:「我們會是戰友,我們之間沒有對不起。」
白絕問:「我會被怎麼樣?」
白噩聖女:「聖廷悠久的歷史裏,得蒙神啟,而掌握了這世界的力量本源。」
她眼中閃爍着狂熱的神色:「精神傀儡!以意志扭曲一切的傀儡!神靈真的很會挑選,你們雖然平凡,可是每一個登上這永恆列車的人,居然都是完美的傀儡容器!!
不過你放心,即便以我與兩位聖徒的能力,每個人也只能掌控兩個精神傀儡。
你已經是最後一個了。
你會是我的傀儡。」
白絕愣了愣,自嘲的笑了笑:「我還真是榮幸。那麼...」
他又長嘆一聲:「那麼,表子,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麼?」
白噩聖女神色無動於衷,更沒有憤怒,她微笑道:「小德蘭。」
...
...
列車呼嘯。
行駛在永恆的冰火與空間破碎里。
夏西發了一會呆,終於選擇了用精神去觸碰火焰。
這是他唯一看到的路徑。
凝聚精神,閉目,一點白色光華從手指里流出,輕輕流轉在燭火的外圍。
白色,是最弱小的顏色。
而金色則是靈魂熾熱的象徵。
嘭!
儘管夏西無比小心,他的靈魂還是觸碰到了燭火。
只是列車的一次顛簸,就讓他失去了重心。
他的靈魂也進入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哧...
那白色靈魂瞬間顫搖了。
然後暗淡,萎縮。
夏西身子猛然一緊,往後仰倒,摔向列車的軟皮沙發上。
他最後的意識是「哥哥說的沒錯,自己是不該貿然嘗試,靈魂觸碰到火焰...只會灰飛煙滅,這三相傀儡只能看看。」
可惜他知道的太遲了。
太遲了。
嘭。
他的軀體已經成了屍體,重重摔落在了沙發的皮墊上,彈了幾下,便徹底死寂下來,也許等到晚飯時間,他會被櫻子與蘇蘇發現,然後兩個女人會痛哭,而且很快她們會迎來完全陌生的鄰居。
冰火呼嘯,黑暗破碎,充滿絕望的氛圍。
刷!
猛然,夏西睜開了眼睛,唇邊露出了微笑。
他神色淡定地掃過四周,閉目又很快完成了記憶的消化。
「唔...這才觸發降臨條件麼?只不過看來還不算遲,列車還有三年才會與死亡母河碰撞。」
男孩往後仰倒,揉了揉太陽穴。
他輕聲自喃着:「所謂道戰,說白了就是如同賭徒將自己的道源拿來賭注。
各自在一個世界,遵循這世界的規則,進行落子,佈局,設計力量,直到交鋒。
如果你輸了,那說明你的道輸了,而你的道源則會被掠奪走不少,如果贏了,則可以獲得對方道源。
這很重要。
而洗去力量印記,保留記憶,親自入局,則是大賭注。
洗去記憶印記,親自入局,則是中等賭注。
不入局,則是小賭注。
如今,我能擁有記憶,是因為我選擇與死亡母河玩一場大的。
這也難怪。
在同樣擁有記憶的情況下失敗,確實很打擊道心。」
夏西,或者說夏極露出了微笑:「這是第十紀元終結的時刻了麼?
第十紀元也就是我與死亡母河約定的道戰時機。
那麼...按照如此推論,在上個紀元的最終,所有被我攥緊的靈魂,都該存活到了這一刻,而成為了天選之人中吧。」
他低頭看了看散落在一側的書。
「三相傀儡?」
夏極輕笑起來:「多麼弱小的入門級魂術。」
他笑的低沉,在黑夜與末日裏,似是邪惡的boss在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