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冉靜忍不住笑出聲:「顧暉,這世上,我該到哪裏去找比你還殘忍的人?」
顧暉猛地皺眉,她琢磨這句話聽着很耳熟,上次溫知夏也對她說過這句話。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她頓了頓才說:「只要你想找,任何一個人都會比我殘忍。你們看到的不過是表面現象,如果你真的了解我,你應該知道。」
顧冉靜將身子往前探了探:「你覺得我說你殘忍,只是在指責你不辭而別?」
顧暉語結:「不然呢……」
顧冉靜失笑:「還是這麼理直氣壯。」
對於這些事情,顧暉實在不願意多做任何解釋。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並且他們對她的誤解已經夠深了。哪怕現在說出來,也不能對自己的局面有任何幫助。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即便溫知夏知道了那時候發生的事,也不會怪她,不會嫌棄她。只會親自動手,替她報復回去。
但沒有必要,如今的局面已經夠亂,她實在不想讓局面更亂。
就這樣在這十分詭異的氣氛里吃完晚飯,飯後顧冉靜主動開口。
「我想和顧暉談一談,敘敘舊,你們二位,能不能先迴避一下,在外面等我們?」
她的捲髮波浪一般微微晃動,一顰一笑間都充滿了嫵媚成熟的氣息。
溫知夏沒有別的意見,只等着安宴的回覆。安宴知道她們單獨待在一起,一定會問起過去,所以多少還是有些擔心顧暉的情況,於是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試圖安撫她:「你們好好聊,我就在外面等你。」
話落,兩個人便離開了露台。
露台上一瞬間只剩下顧暉和顧冉靜兩個人,顧冉靜起身站在護欄後,一隻手握着墨鏡,另一隻手感受着微風從指端徐徐吹過。
看着她熟悉但又陌生的背影,顧暉只覺得內心的情感空蕩蕩的,並不覺得心痛,就是莫名其妙的難過。
等了好一會,顧暉才緩緩抬腿走到她旁邊,和她並肩而立。
「沒什麼要主動跟我說的嗎?」顧冉靜目不斜視,每句話都像深深的嘆息。
顧暉澀澀的開口:「你變了很多,雖然我不知道這幾年你發生了什麼,但我還是想知道,你還好嗎?」
「我當然好,從酒吧服務員做到現在的酒吧老闆,每天躺着數錢,不知道過得有多滋潤。唯一失策的,可能就是畢業後交往的男朋友在我懷孕後拋棄了我,為了報復他,我流掉了我的第一個孩子。」
顧暉驚愕的望向顧冉靜,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她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這其中她一個人又經歷了多少苦楚?
她移開視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冉靜,我知道你怪我什麼也不說就離開。但是那個時候的一切都太匆忙了,有些話,現在我不能告訴你,唯一可以說的,就是我離開的時候得了抑鬱症,如果不逃離這裏,我應該就死在那個時候了。」
「所以你把我當什麼呢?」顧冉靜側身看她,「其實綜合後來的事,我可以猜到發生了什麼。你不願意告訴溫知夏我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曾經說過,以後無論做什麼都要在一起。顧冉靜做到了,她卻沒有遵守諾言。
顧暉握緊了拳頭:「你已經猜到了?」
顧冉靜輕蔑的笑一笑:「我不關心,我也不想知道。你應該把一切溫知夏解釋清楚,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以為你什麼也不說,就可以和他一刀兩斷?」
「呵,顧暉,其實你一點也不了解他。你只是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如果不查清楚那時候的事,他永遠也不可能放棄。」
顧暉眼眶咻的紅了,心裏突然湧起一絲潮水般的寂寞。
顧暉說:「他不會的,現在他和溫初晗很好。」
「顧暉!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冉靜,你不會明白的,你不會明白我的苦衷,你不會明白。」顧暉只能麻木的重複這句話。
「呵。」她笑出聲。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仰頭看天,頂燈仿佛星星一般熠熠生輝。
她曾經聽說,潮起潮落都跟月亮的引力有關,相愛的人總是能夠牽動對方的情緒,而現在,溫知夏的月亮出現了,他的浪潮,即將開始波濤洶湧。
直到顧冉靜離開,顧暉還站在原地。
過去的幾年,對他們任何人來說都是煎熬的。可悲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好不容易熬到現在,又怎麼能像年輕時那樣衝動,不顧一切孤注一擲。
她第一次獨自一個人站在這個位置,江灘的水流洶湧。隱約聽見細碎的流水聲,很久之後她才收斂好情緒,轉身離開露台。
安宴已經回外面車裏等她,只剩下溫知夏還在石階下等她。
他站在石階下面,顧暉站在比他高一階的位置,才於他平視。
他問:「五年前,設計陷害你的人除了溫初晗還有誰,是我身邊的人,是嗎?」
顧暉慌亂的移開眼睛,心跳漏了一拍,「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謝謝你來陪我過生日,我男朋友還在外面等我。」
說完這句話,顧暉不顧形象慌亂逃走。
直到上了安宴的車,看到他熟悉的輪廓。才勉強穩定下來,各種燈光幻化成透徹的光影,車窗上有斑駁的輪廓。
這一夜的天氣很符合心情,下起了小雨。原本沉悶的天氣,瞬間得到了緩解,顧暉像往常一樣起來洗漱,準備開車去公司。
顧暉站在鏡子前,看着濃重的黑眼圈一陣心煩。她一個二十八歲的女孩子,還沒結婚就有了這麼嚴重的黑眼圈,以後可怎麼辦。
熬夜這個習慣大概是從五年前開始的,初到弗吉尼亞。因為抑鬱症,整夜整夜的活在惶恐之中,只要安宴離開,便會格外沒有安全感。
似乎無論從外人的角度,還是從自己的角度來看,嫁給安宴,都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顧暉到達公司,剛出電梯,daniel便迎了上來,並且小心翼翼的提醒她。
「顧總,宇晟的溫總在你辦公室等你。雖然沒有預約,但他堅持要見你,我們攔不住。」
「他有說來幹什麼嗎?」
daniel搖頭:「他沒說,不過,他帶了早餐來。」
顧暉更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明明前幾天都還好好的,話也已經說的夠清楚了,為什麼這個時候他又來了?
顧暉加快腳步:「我記得董事長通知過今天要開董事會,今天的會議是幾點?」
daniel說:「上午十點。」
顧暉盤算了一下,必須在許連抻到達公司之前把溫知夏打發走,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她沒有敲門,直接推開門。
溫知夏正半依靠在她的辦公桌上,胸前口袋露出一小段范思哲方巾的一角,淺藍色襯衣顯得氣質溫和儒雅。側顏雕塑般挺拔,十分悠閒的喝着咖啡。
他現在這個樣子,像極了還是學生的時候。他低頭百~萬\小!說時下巴的角度,百~萬\小!說時摩挲書角的小動作。溫知夏最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每次都像逆着光似的。
因為他,顧暉瘋狂的迷戀上圖書館,就像必不可少的精神寄託。
顧暉斂了斂嘴角,態度平和的出現在他面前。「溫總,不知道今天大駕光臨,有什麼新的指教?」
她少女時期所有的隱忍和溫柔幾乎都和溫知夏有關,現在她只想為自己而活,不想繼續圍着他轉了。
他絲毫不在意顧暉不太友善的態度,自顧自朝她眨眼:「沒吃早飯吧。」
顧暉錯愕的皺眉,這動作是在……賣萌?
下一秒,煎餅和酸奶已經遞到她面前。
「我知道你習慣性不吃早餐,但你作為我的項目負責人,不按時補充營養,腦子不夠用怎麼行?記得這是你以前最喜歡的搭配,煎餅和酸奶。正好路過,順手幫你買了。」
顧暉腦子裏一片亂麻,五年前的習慣,她早已經丟掉了。
熟悉的味道,將她塵封許久的記憶喚醒。可是卻沒有想像中那麼美好,只覺得難過,她早已經打算丟棄過去的一切習慣,成為新的顧暉了。
顧暉說:「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
「撒謊不是一個好習慣,這話是你說的。」溫知夏將吸管插好,「怎麼,在國外呆了五年,連自己以前最愛的食物也不想再嘗試了?」
顧暉沉默着,她感覺自己又掉進了一個困局,畫地為牢。
「對了,還有你以前最愛的零食。你應該也很久沒有吃過了,我已經讓助理去買了,大概下午可以送到你的辦公室。」
他一件一件的敘述,像是回到了五年前,一切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
他繼續說:「你不是說希望我可以單獨為你一個人彈奏你想聽的鋼琴曲,我預定好了位置。今天晚上就可以去,你想聽什麼,我彈給你聽。」
「夠了!」
顧暉厲聲打斷他的話,她一直努力低着頭。但即便如此,她想溫知夏應該還是一樣,可以看到她變紅的眼眶。
「溫知夏你到底要幹什麼,那些事情我早就已經忘記了。我現在不愛吃那些,我現在也不愛你,那個時候的事,你現在提起幹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
第二十二章 畫地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