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滋……啪滋……昆池岩外的大帳篷里,燈光急劇閃爍,照耀着下方幾張凝重無比的臉。
其中一位穿着迷彩服的男子抬起頭來看了看,十二點整。
就再剛才,整個帳篷……不,整個昆池岩外圍,包圍着它建立的觀察站,前哨站,全部都開始燈光拼命閃爍。明明沒有一點風,中央的燈卻來回搖晃。仿佛在催促着他們:快走!快離開!否則……就來不及了!
然而……他們不能走!
留在這裏的,是五位中年男子,他們都帶着軍銜,還有一些帶着lsd的徽章。其中一位抬頭看着燈,沙啞道:「開始了麼……」
「今夜……廣州市不得安寧……」
「這不是我們要擔心的事情。」一位男子哼了一聲:「我們的職責,就是看着這裏,無論怎麼走,都需要有人記錄。記錄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市區怎麼樣?」
「在疏散,不過……現在是夜晚,效果恐怕不大好,而且……還不知道今夜的靈異狀況會擴展到多大……」
話音未落,他忽然停住了聲音,猛然站了起來。
「怎麼了?」
男子搖了搖頭,面部肌肉都在顫抖,沙啞道:「聽……」
「死神的聲音……」
帳篷里剎那間死寂了下來。沒有人開口,緊接着,誰都聽到了……漫山遍野的喊殺聲!
不止如此,還有刀劍撞擊的聲音,還有刀刀入肉的聲音,還有……無數低沉的呼喝。
「這是……」一位男子愣了愣,猛然衝出了帳篷,朝外面一看。
黑夜之中,昆池岩依舊,然,昆池岩外圍,所有樹木都在瘋狂狂嵐,鐵蹄之聲震耳欲聾,但是……卻看不到一個人!
陰兵過境!
還不等他們震驚,下一秒,一片漆黑的陰風陡然從虛空炸開,衝擊波一樣擴散開來。那冰冷入骨的風吹入體內,所有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上帝啊……」一位男子撲通一聲跌坐在地:「這裏……到底發在發生什麼……」
……………………………………
「該死!!」船長室中,織田信忠狠狠咬着牙,一拳錘到了前方破損的儀器上。
寸步難行!
陰兵收割着活死人的生命,活死人再死下去,恐怕船都托不住!到時候,他們才是真正的瓮中之鱉!
「秦哥……怎麼衝出去了?他瘋了?他最近人設崩得厲害啊!」一台儀器後方,王成浩伸長了脖子往外看,抖抖索索地開口道。
「他這是信任我們。」織田信忠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世越號必須要人下達指令。他負責攔住對方,世越號怎麼衝進亡者之門,則是我們的任務!」
一尾吞了口唾沫:「他……殺過去,我們自然就過去了啊?」
「蠢貨!」織田信忠心中無比煩躁:「還不等秦大人殺到門口,陰兵就能把我們的『腳夫』全殺光!」
秦夜下去了。
當時的局面,他甚至沒來得及交代一句話,這是對他們全部的信任。信任他們可以做這把鑰匙。但現在他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任何辦法。
目光放遠,後面還有數萬弓手……對方都不需要瞄準,幾萬活死人腳夫,對方對着船底下射就完
事了。
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怎麼辦才能對得起秦大人的信任?
誠然,他們現在拍屁股就走啥事沒有。但是……秦大人如果可以接受漢陽獨立,接受俄羅斯地府的手都伸到了漢陽來,他早就走了!織田信忠深知剛見面時,秦大人和現在絕不相同。
一件件事情的疊加,蓬丘,中元……才造成了如今的秦夜——已經略帶一些上位者氣息的秦夜。這是他們日後反攻日本的根本!他希望跟着這樣的老大混!
「怎麼不丟過去呢?」
織田信忠提着的頭顱里凶光爆閃,王成浩……如果你不是秦大人的愛寵,本官早就丟你去豬圈了!
這是怎樣愚蠢的提議!
「你……」他磨着牙轉過頭去,然而卻沒有說完。因為他看到了王成浩認真的臉,而且還點了點頭。
丟過去?
初聽,非常蠢。但是仔細一想……並不是不能做到!
活死人能抬得起船,就沒有丟不過去的道理!
「丟過去?」他的聲音都發顫了。
「沒錯!丟過去!應該可以!」王成浩立刻道。
死寂。
然而,現在根本沒有猶豫的時間!
劉裕被勾去了名字,閻王答應了他獨立,他現在是外國陰差。雖然秦夜口口聲聲「獨立在開府之後」「地府不開不算獨立」,但誰都知道這是咬字眼而已。只要沾着陰差的名字……以劉裕的強大,秦夜並不是對方的對手。
他立刻站起來看了看,秦夜在劉裕的槍法之下如同游魚,左支右拙,卻並沒有做出可靠的反擊。
時間仿佛凝固,一秒,兩秒……
三秒之後,織田信忠將菊一文字幾乎沒柄而入。剎那間,世越號仿佛呆滯了。
下一秒,崔泰敏的臉爆發出一片撕心裂肺的尖叫,如果說開始只是悲呼,現在聲音都破了。如果不是不能動,恐怕巨大的身軀都會在地面上拼命掙扎。
「丟。」船長室中,織田信忠死死抓住頭髮,眼睛鬼火都化為血紅:「丟過去!!」
「啊啊啊——!!」回應他的,是世越號幾乎發狂的大喊。
「想死嗎!!」織田信忠比他更急,猛然拔出刀,正要往下再插去。世越號所有鎖鏈忽然斷裂。
每一根鎖鏈,都關係着一位活死人。全部斷裂之後,所有活死人同時抬起頭,七竅中陰氣緩緩溢出,渾身肌肉都鼓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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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劉裕長槍如龍,快若閃電,秦夜不要說還手,就連靠近槍桿都不敢。
每一槍,都帶着劇烈的音爆,根本不敢相信這是判官手筆,所過之處,空氣中都流淌着冰冷的氣息。稍微靠近,秦夜只感覺身體溫度急速下降。
「鍾馗……你現在滾出漢陽!本王可以饒你一命!」劉裕怒喝着,長槍幾乎舞做一個圓球,看得出來,他沒有盡全力,或許他還在顧忌華國地府,或許還在顧忌諦聽,總之,他說着殺無赦,實際動手起來,還掌握着分寸。
也因為此,才給了秦夜苟延殘喘的時間……
但哪怕現在,他的神經都高度緊繃,劉裕的強大遠超他想像,力如開天闢地,速如驚鴻過隙,根本無法想像,這種快與猛的槍法是怎樣煉成的。
可是,劉裕正在緩緩收縮槍尖的包圍圈,看得出來,他的耐心越來越少。他可以容忍華國陰差在漢陽做事,可以容忍華國陰差對他頤氣指使,但是絕對無法容忍……染指昆池岩!
「叛國之臣,也敢放肆?」他冷笑道。
劉裕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鬼火倏然燃起一米之高:「等萬里江山插上劉字大旗,誰才是叛臣?!」
「既然你找死,那就別怪本王不念舊情了!」
話音未落,長槍陡然化作閃電,直刺秦夜胸口。
快。
無與倫比的快。
這一槍遠超之前,甚至音爆都連成了一個聲音,這根本不是秦夜能避過的槍法。
刷!長槍破空,但見一點銀芒,再次停下時,已經距離秦夜胸前不足一寸!
滴答……這一瞬間,秦夜甚至聽到了自己冷汗滴到地面的聲音。
生死一瞬……就在劉裕身後,間陰靈已經張開了他的大嘴,口中化為黑洞,拼命吞噬着周圍一切。
就連劉裕的手肘,也卡卡卡往後縮着。明明再多一分力就能刺進對方胸口,他卻再也無法加這一分。
晚一秒,他現在已經輪迴了。
「大膽!!」劉裕一聲怒喝,長槍橫掃,後方可以和判官纏鬥一會兒的間陰靈竟然瞬間崩潰!就在他再一次拿起長槍的時候,忽然……一片巨大的卡卡之聲,響徹整個昆池岩!
時間仿佛凝固於這一秒,後方的魯緬采夫猛然站了起來,九位克格勃也瞠目結舌地看向這裏。秦夜眨了眨眼,身形暴退,隨後同時看向後方。
就在那裏……數萬活死人……舉起了船。
巨大的世越號,被斜斜舉起,前方活死人堆成了十米高的小山,整艘船也有了一個十米的傾斜。活死人呼哧呼哧地看着前方——那扇神明和死神的大門。
萬籟俱寂中,隨着一聲一片連綿不絕,響徹天地的大吼,世越號龐大的身軀凌空飛起,如同魚躍龍門,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直衝亡者之門。
泰坦尼克號,終於撞向了冰山!
不知道多少陰靈的目光隨着這艘船而飄蕩。陰兵最後方,魯緬采夫倒抽一口涼氣,只感覺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猛然站起大喝道:「殺了他!!!」
一句話打破了寧靜。劉裕猛然低下頭來,看向不遠處的秦夜,一聲怒喝,手中長槍挽起周圍萬道陰風,直刺咽喉!
再無保留!
刷……槍尖在瞳孔里急速變大,這一瞬間,秦夜只感覺熱血沖的大腦都在嗡嗡作響。
為這驚才絕艷的一槍。
也為……織田信忠他們竟然真的想到了衝破這千米的方法!
槍尖就在眼前,但是,他沒有看向劉裕。
而是看向了陰兵最後,拍案而起的魯緬采夫。
對方的陰氣瞬間爆發,鋪天蓋地,竟然形成了一頭巨熊的模樣,利爪猛然朝着世越號抓去。
也就在同時,一片璀璨的金光炸裂空間。
刷……劉裕槍尖停在了秦夜胸口,再無法寸進,因為……對方衣袍里湧起的萬道金光,如同佛陀在世,地藏重生。
「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劉裕,此刻……聲音都顫抖了。
「命運……這是命運!!」
「二代閻王御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