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一百人齊齊跪下。
他們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而是用行動證明了他們的決心。
顧雷嘿嘿一笑,用手撞了撞歐陽當的肩膀道:「你也別老皺着個眉頭了,雖然我們腦子生得傻了些,可你瞧瞧他們那股子認真的勁,不會讓你白費功夫的。」
歐陽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這是顧少吩咐的事,我不管是否白費功夫,都會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說完,他朝陵天蘇作揖問道:「不知這莊園可設有授課學堂。」
他口中的授課學堂自然不會普通的授課學堂。
畢竟他的學生眾多,整整一百人,若是一對一,怕是的教到猴年馬月去。
而他口中的授課學堂則是專門傳授煉器知識。
應每人有一台專用的煉器桌與煉器爐。
且每一個煉器桌之間都設有一道防禦結界,以免在一人煉器失敗後產生爆炸影響到其他人。
要有能夠容納一百人的授課學堂,其建造所發費的資金也是極為龐大的。
吳三兒趕忙接話道:「有的有的,顧少這點早已想到,所以在小別院單獨設立了一間,歐陽先生請隨我來。」
歐陽當點了點頭,便領着他那一百學徒與吳三兒往別院走去。
顧雷與陵天蘇行過禮後也搓着手跟了上去。
畢竟歐陽當的講課十分難得,他亦也想偷師一二。
院內一下走了一百多人,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陵天蘇隱隱可聽見從西院那邊傳來楚國舞姬吊嗓子唱曲兒的聲音。
心中有些無奈,成天這樣咿咿呀呀的,換做了顧瑾炎也許會喜歡,但他可不喜歡。
一夜未睡,此刻春風正暖,困意稍顯。
陵天蘇坐在院內小桌上吃了兩塊茶點墊了墊肚子,對駱輕衣說道:「你既然要跟着我,明日我要去參加恆源商會的拍賣會,你要一起嗎?」
駱輕衣點頭。
「唔……你身體修養的怎麼樣了?」
他可是記得上次她為自己治療,損耗了不少氣血,還接連為三人診治,元氣大傷。
雖今日看起來她外表倒是無任何異樣,但他仍是想確認一下。
駱輕衣目光落在桌上茶點上,淡淡道:「並無大礙了。」
陵天蘇笑了笑,沖她招了招手:「這次我可沒說讓你當空氣,別站那麼遠了過來坐,這茶點味道不錯。」
駱輕衣腦袋一偏,面無表情道:「屬下並非三歲小孩兒,世子不必每次拿點心逗屬下。」
話是這麼說,可她的身體卻是很誠實的朝他走了過來,然後坐下。
陵天蘇會心一笑,拿起一塊茶點像逗小狗一樣伸到她唇邊。
「今日你又帶承影劍了,可莫把劍弄髒了,你說的。」
駱輕衣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很乾脆的叼過點心。
陵天蘇又接着餵了兩口點心,打了一個哈欠道:「我有些困了,後院有馬有弓箭,你無聊了可以去騎馬射箭隨便玩玩,出門右拐還有一條河,園內也有釣具,若不想騎馬射箭也可以去釣魚,我先趴會。」
看着陵天蘇漸漸熟睡過去。
駱輕衣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口中發出一聲輕笑。
……
觀星樓,是永安城內最神奇的一座樓宇。
他無需任何的階梯支柱支撐,是一座懸空與天空之上的高樓。
世人難以想像是什麼力量讓那麼一座高樓無視大地的重力凌空而立。
只當這是國師的無上神力造成的這般驚人場景。
永安城的百姓們,一抬首,無論是雨天還是晴夜,便可見高空中那道如藍星閃爍的高樓燈火。
世人知曉那摘星樓中,國師常年不現世。
他每日操勞維持國運,辛苦研習推演之術,日夜近觀星辰星宿,善「星鑒之術」,可借星辰之力流轉痕跡,斷吉避凶。
若說在大晉,距離天空最近之人,怕唯有國師一人。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此詩是晉人們對國師的讚頌與敬仰。
在他們心中,國師大人是學德兼備的泰山北斗,與那手可摘星辰的天上人別無二致。
國師天明隻身一人立與摘星樓樓台之上,任由高寒的狂風撕扯着身上的黑白道袍。
他手持卦盤,面朝北方。
看着遙遠的北方那顆閃爍金色光輝的星星逐漸隱於雲層,蒼老的眼皮幾乎快要眯成一條線。
手中卦針瘋狂的胡亂指着,只聽「崩!」的一聲,卦針驟然繃斷,脫離卦盤。
然後被狂風席捲而去,不知飛向何方。
被寒風吹得乾澀起皮的嘴唇微微起伏,他的聲音蒼老飄忽。
「北鯤星起!離之將亂!竟然有人引得天星震亮,點燃星火……看來這大晉與北離的戰爭開啟得再添一把興旺的柴火了,必要在此人成長起來之前,將這世間的烘爐之火,燒得更加旺盛才是。」
自他身後,一團稀薄的黑霧湧起。
黑霧周身附上了一層淺淺氣膜,那氣膜看似不起眼,卻完美的隔絕了那黑霧的氣息。
從外界看去,竟無法感應到着團黑霧究竟是何種存在。
「如今你還有心思去研究戰爭之火!我要的那個身體……你讓他又活過來了,我的同伴都已經離了大晉,趕往北離途中,紛紛找到了自己的寄主。
可是你非要我留在此地,如今我的寄主又渺茫不可見,再遲些日子,我便會被那女人給找出來殺死!你還有心思在這觀這該死的星象!」
黑霧之中,發出憤怒沙啞的聲音。
國師老道緩緩轉過身子,手中卦盤已失去了最關鍵的卦針。
他很不念舊的將無用的卦盤震成無數鐵沙,隨着呼嘯的風聲一同遠去。
「葉家小子有手段治好你要的那個身體,可有刑荊插手,我無法殺他。」
黑霧如黑色巨蟒一般纏上他蒼老的身體,怒道:「所以你就眼睜睜的看着他救活了那具身體!」
國師老道面無表情的一掌將黑霧震散,黑霧發出一道無比悽厲的聲音,如煙塵消散。
良久以後,樓台之上的狂風呼嘯中逐漸摻夾着黑色氣體。
那氣體翻湧一陣後再度凝結出一團黑霧,不過這黑霧比較起方才那團,顯得要稀薄不少。
黑霧咆哮:「你竟敢對我出手!」
國師老道神色淡然的彈了彈衣袖,面無表情的說道:「不懂規矩的東西!你以為如今是誰護你周全,若不是見你對我還有點用處,你的下場便如方才那卦盤下場一樣了。」
那黑霧洶湧騰騰,渾身煞氣沖天。
國師老道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譏笑道:「怎麼?不服?若是不服,你大可吐出本座贈你的神隱符,去找那女人決一死戰,別在這煩本座給你找身體了。」
「憑什麼是我!我千辛萬苦的從那個像地獄一樣的深淵拼了命的爬了出來,付出了失去身體的昂貴代價!
我的同伴們,都可遠赴北方,可為何非要是我!待在那女人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殘喘!」
「世上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有些事,總得有人來做,本座選擇了你,你就不准逃避!」國師老道的語氣無比蠻狠專強。
黑霧不再說話,匍匐在地上像一隻冬眠的毒蛇,誰也不知道他會何時彈起,吐露尖牙咬你一口。
可在國師老道眼中,這種毒蛇與地上扭曲的蚯蚓別無他異。
他喃喃道:「葉家孫兒…怎會習有拔除冥種的方法,難不成他與虛無神界…有着某種聯繫?」
地上的黑霧冷呵一聲,道:「神族之人,他們素來不屑現世於人間。即便是神族親臨,無祁邪已滅,何懼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