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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6日,時隔6天之後,港股重新開市。
交易大堂門外,人滿為患,過道都堵的水泄不通。
群情沉默,有些股民席地而坐,從夜裏就開始擠在這邊守候,無數人可憐兮兮地翹首以盼。
一名tvb的記者看着坐在地上,垂着頭,穿着襯衫,汗流浹背形象狼狽的中年男子,主動採訪:「先生,請問你對於停市4天怎麼看?你對20億救市計劃有沒有信心?」
「我在鵬城有一間幾百名工人的電子裝配工廠,如今上千家庭等着我發工資吃飯。」
男人鬆了松衣領,雙眸麻木的盯着記者,「我現在只想平倉還清債務,把工資派給工人……」
「哇……」
突然一聲娃娃哭叫聲,旁邊一個女人小心翼翼的哄起懷裏熟睡的嬰兒,熟絡的掀開衣領,眼睛卻死死的盯着交易大堂緊閉的門。
整個交易大堂門前上演眾生相。
可恨又可憐!
此刻,港島聯合交易所常委會成員,神情肅穆的互相擺出一副背水一戰、視死如歸的氣勢來。
身前幾十名記者舉着相機噼里啪啦的記錄下他們此番作秀。
身後,掛着紅色的條幅格外刺眼。
「港股屹立!眾志成城!」
電視台上直播「誓師」畫面,李福照和眾多高管親自上場來激勵港島股民的信心,全都擺出「眾志成城」的姿態。
這份姿態在看清內幕的人眼中,真的令人作嘔。
……
環球大廈。
「吳先生?」
徐啟發看着饒有興致緊盯着電視的吳孝祖,小聲提醒,「港島聯合交易所延遲了1個小時開市,我們是否真的提高保證金和槓桿基數。如今滙豐、東亞銀行、永隆銀行、南洋商業銀行都嚴控槓桿配比。如果我們要配資更多,投入的保證金會更多才行……」
「你說股市里有無辜的人嗎?」
吳孝祖看着電視上分隔出來的畫面,一邊是金融界人士與港英政府的「眾志成城」,一邊是無數股民的翹首以盼,揶揄指了指那群股民,笑了笑,「這群人真的好有錢,上千萬,幾百萬的扔進股市。師奶、阿婆阿公都有幾千塊幾萬塊砸進去……」
「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時候,我正好趕上港股連續三年大幅上揚。街里鄰坊全都入市炒股。
我記得那時候出去食飯,到處都是大發股市財的人用魚翅撈飯、鮑魚煲粥、買老鼠斑搓魚蛋。就連公務員、教師都辭職去炒股。差佬收茶水錢第一時間都不是去賭、嫖,全都是扔進股市發財。
港英政府為了冷卻股市,出動消防員以防火條例安全隱患禁止股民進入華人行投機買賣。」
徐啟發黑框眼鏡後的目光平穩的看着電視上狀若瘋癲的人群,語氣平淡繼續道:「1973年3月,港島股災爆發,屍橫遍野。
當市場突然翻臉大跌,興高采烈的人們頓時呆若木雞,部分人一夜變瘋,有的因突然失去所有財產而走上自殺自。警隊拉自殺屍體的車都不夠用……
傳言,那時候,青山精神病醫院都設了股票交易站點,專為因為炒股發瘋的人準備。」
頓了頓,徐啟發收回目光,自嘲的笑,「因貪婪而起,哪有道義可談,更不要談無辜了。」
說完,好奇的看了眼吳孝祖,「吳先生生同情心咩?」
「同情心?」
吳孝祖面沉入水的忽如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細密的白牙,猩紅的舌頭卷着紅酒吞下去,直視徐啟發,「這幾日,我托人掃聽到,奧門那邊給予資金配比,我托朋友已經調了2000萬進入了戶頭。」
徐啟發看着面前這個笑容燦爛的年輕人,目光低垂下去,心裏發冷。
一個隱忍如此之久的瘋子怎麼會有同情心?
吳孝祖確實沒有任何道德綁架的愧疚。
入市來搏,就要承擔好後果。不要把自己當中巨嬰。
「當然,沒準我們被殺的血本無歸呢?」
吳孝祖指了指電視機上面色凝重的股民,笑着調侃,「這群人一定會拍手稱快。」
說着,目光逼視徐啟發,聲音深幽,「做生意,別跟我說你計謀有多深,背景有多厲害,知識有多深奧,商場搏殺,港幣見輸贏。
輸了,躺下嘍!
站着的才有資格講道義、話成敗、開表彰!
你說對嗎,徐經理?」
「吳先生真知灼見。」
徐啟發額頭冒出汗,吳孝祖話中戾氣太重,逼視他的時候,他都心驚肉跳。
「咚——」
隨着一聲鐘響,所有人心頭都一震,有一種災難一觸即發的感覺!
港股開盤!
唰!
血紅血紅的顏色刺的股民眼疼。
突然,幾支藍籌股零星的開始買盤抬市。
康樂大廈。
「買入!」
看着紅彤彤的曲線,劉鸞雄站在操盤手身後,啞着嗓子下定了決心,「買盤入場!」
「大佬,我們一己之力恐怕抬不起來?」羅朝輝擔憂道,「除非全港的大莊家出手……難道……」
「我撲你老母!」
劉鸞雄赤紅雙眸,失去了往日的沉穩,破口大罵,聲音冰冷道,「抬市?市場上無數人都在準備着落井下石,我頭多硬去力挽狂瀾?」
回頭看着電視機里的李福照,冷笑,「這個老傢伙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殊不知多少人背後都虎視眈眈準備用外邊那些撲街的血汗錢來止血!
抬市?有傻瓜上鈎最好,沒傻瓜上鈎也罷!
哼!我只需要讓股市相持一段能夠讓我及時止損就好,如果時間更充裕點,讓我有時間去做空……」
話音沒落,恒生指數狂降!!!!
100點!
200點!
400點!
600點!
恒生指數一路大跌,此刻,交易大堂群情激奮,無數股民不斷扯着嗓子乾嚎「賣出!」
可惜,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市場上不斷掛上賣單,卻一片慘澹!
空頭們的資金從華爾街、倫敦、新加坡、悉尼等地通過蘇格蘭皇家銀行、三菱銀行、東京銀行、巴克萊銀行等多處不斷匯集進入港股股市,恒生指數期貨跌幅短短15分鐘,超過10%!
11時45分,大盤跌落890點!
整個港股全線陷落!這情況比當年東瀛鬼子打進九龍還迅速。
「砰!」
突然,樓頂有人飛身躍下來,整個人好似破布偶一樣摔在地上,胳膊磕在欄杆上,瞬間肢解飛到一邊,身子直接砸在交易廣場之上,腦花四濺,整個人癱在地上,不成人形,緊接着鮮血從身下蔓延……
「哦買噶!上帝啊!」
「啊啊啊!」
山崩地裂,山洪狂瀉!
「吳……吳吳先生……降到了1042點!!」
徐啟發一把扯開領帶,臉紅脖子粗的衝着玻璃窗前的吳孝祖大喊,「我們45分鐘賺……賺賺……」
「賺了多少!你特麼知不知道磕巴會讓人撕票啊?撲街!多少人等着數字呢!」
肥成蒲扇般的大巴掌扇在徐啟發頭上,車燈照亮屏幕上的賬戶,比jj還粗的帶着一手金戒指的手指點着上邊的一串數字,「個十百千萬……3000萬?」
「3.5個億!!!300000000港幣!!!!」
蘇黎耀抓着肥成的大胸脯,瘋狂抓着喊,好不口吃,「不到一個小時賺了3個億啊!!!你個撲街!我叼你老母!!」
「哈?」
肥成臉色瞬間漲紅,狂笑的氣息都跟不上了,一把抱住蘇黎耀,狠狠把對方按在自己乳山肥縫之中,好似抱着嬰兒一樣狂晃,「我屮艸芔茻!!!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放放放……放開我……」蘇黎耀差點被憋窒息,掙脫開之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氣。
「3………」
羅東靠在門邊,打了幾次火機都點不着眼,滿臉失去往日的冷酷,也同樣激動難耐,邱立濤、羅禮莧、葉瑋信等人更是不斷揮着拳,大吼大叫。
吳孝祖站在窗戶前,背對着眾人,目光露出興奮,夾着煙的手狠狠的揮了揮,心臟砰砰好似要跳出來一樣。
「阿祖?」
蔣志強狂喜的去喊吳孝祖,「3個億啊!」
「噢……3個了。」
吳孝祖裝着b,強忍着心中的激動,雲淡風輕的偏過頭,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一個小時賺了3個億你好似賺了一百塊一樣說『我知道了?』」
蔣二少高山仰止一般的看着吳孝祖,徹底服氣了,又好奇的看着窗外,「咩三個?」
吳孝祖手一指,俯視下望,三具慘不忍睹的屍體摔在血泊之中。
蔣二少沉默,伸手拍了拍吳孝祖,「阿祖,不要悲懷,這就是資本的殘酷。」
「?」
吳孝祖頓了片刻,開口道,「我只是想看看10樓和20樓跳下去摔法和聲音是不是真的不一樣。可惜,全一樣慘。」
「停盤了!」
徐啟發全身好似水澇一樣癱倒在椅子上,嘴邊呢喃,「山崩地裂!真的是山崩地裂!
邊個都擋不住山洪狂瀉,雪山崩塌的大勢!
不斷有大筆資金在做空,整個上午,港股蒸發了上百億……港股完了!十年內元氣都換不過來了!」
啪!
他肩膀被一隻手拍了一下,抬起頭,正好對視到吳孝祖笑眯眯充滿關心的雙眸。
「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吳孝祖笑容和熙的對他說道,「港股如此慷慨,我們當然要奮勇追擊了。」
「吳生……殺幾日?」徐啟發咽了咽口水。
「古代大軍久攻不下後終於入了城池,總是要犒賞三軍,酬勞將士。」
吳孝祖手挑着指甲,隨意道,「屠殺三日好了。做人總要留一線,三日之後,我們平倉。」
嘶!
徐啟發倒吸一口涼氣,眼前這位真的兇殘的很,真的不怕這件「打劫港股」的事情敗露,影響名聲??
想到這,突然發現吳孝祖依舊還笑眯眯的盯着他看,讓其心頭一跳。
「徐經理,你放心,你的紅包一定會讓你滿意。」
吳孝祖笑着道,「大家都會有一筆滿意的收入。只希望大家最嚴一點。當然,不嚴也無所謂。我的錢不偷不搶,總不能因為不看好港股就犯法吧?」
「你這分明是又偷又搶!」
徐啟發心裏暗暗嘀咕,面上卻一緊,急忙道,「吳生安心,我會叮囑手下人,不要他們亂講話。」
「那就好。我這人中意同聰明人打交道。徐經理有冇打算出來做事,夥同你這些得力手下,幫我打理資金?」吳孝祖又拋出一個甜棗。
終歸他還是個公眾人物,這種打劫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縱然是合法所得,但有些時候,民粹很可怕。況且這一次金融業元氣大傷,總有人會氣量狹小。
吳孝祖多賺了多少,他們就多虧多少。從人家身上割肉,也不能妄想人家不計較吧?
……
康樂大廈。
劉鸞雄疲憊的靠坐在沙發上,手指揉着眉間。
一上午,他損失的資產數以億計。華置、中娛、愛美高等幾家公司的股價更是不斷狂降,手上參股的幾家上市公司更是觸底。
稱一句傷筋動骨絕不為過!
華置1922年成立,起先為英資企業,實力雄厚,歷史悠久。經營範疇是地產開發、建築、樓盤和物業。
中娛歷史同樣悠久,旗下則是多家樓棟物業和商業購物寫字樓。旗下的物業位置都非常好,價值和升值空間都很高。
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港股大崩盤,再好的股票一樣都遭受巨大跌幅。
「幫我聯繫滙豐。」
「好,我這就……」
「等下!安排車,去深水灣79號。幫我去碼頭親自選幾條新鮮的魚。」劉鸞雄沉默半刻,突然改變主意。
眾所周知,李超人愛食鮮魚。79號也正是李家府邸。
不論怎麼去講李福照的李家,或者某個李家,但如今港島最有名,大眾們一提起的李家就是這個李家!
午後行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惡劣。地動山搖,天空傾斜。可惜,沒有女媧出來補天。就算有女媧,這時候也找不到一頭玄龜切四根腿。
市場拋風四起,投資情緒悲觀到極點。
交易廣場附近好似下餃子一樣,不斷有人跳下樓。中環的警署警力都捉禁見肘,不得不尋求ptu的幫助,這才維持住中環的治安。
哭聲震天動地,媒體爭相報道。
這時候,港島真的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人家都虧成這樣,還追着報道,媒體真的沒人性!」吳孝祖感嘆一句,又對着身後問,「幾多了?」
「大盤不斷降!!現在,無數人斬倉入市,投資者為了拋售而拋售,神仙來了也控制不住了。今天,必定血流成河!」徐啟發道。
「又賺了4000萬!」肥成補充道。
「又跳了一個,可惜了。」
吳孝祖冷眼旁觀,回聲,「繼續斬!我不信今天斬不斷這些多頭的脊樑!順勢勝,逆勢亡!
市場上最不怕嘴硬的人,它會教導他們做人,犯錯要承認,挨打要站穩。」
此刻。
羅朝輝看着不斷殺壓的點數,雙手顫顫巍巍。對方追着他們斬,越來越多的資本匯集在這裏,開始屠殺。
他此刻全身發冷。
全身冰冷的不止他一位,那一具一具冰冷的屍體比他更慘。
馬死落地行!
他現在只能期盼着劉鸞雄可以緩過這口氣。
緩步走到環球大廈,目光一怔。
正見到吳孝祖容光煥發的走出旋轉門,一瞬間,他突然想起前幾日的時候,他調查吳孝祖入市建倉,對方似乎……做空!
一瞬間,臉色驟變,大氣都不敢喘。
如果……如果真的做了空,那麼眼前這個前幾日的導演,此刻絕對身家雄厚,幾千萬上億的現金流應該不在話下吧?這筆錢對於劉鸞雄都是巨大的吸引力。
想到這,他急忙打電話給劉鸞雄。
前一腳的敵人,下一秒未嘗不可以做朋友。羅朝輝是個金錢主義者。吳孝祖有錢,他不介意去捧對方的腳。
生意場上哪有那麼多打臉?
生意場上要臉就是最大的不要臉,不要臉才是真正的要臉。
……
當鐘聲敲響,收市的時候,全日大盤嘲笑着全港股民。總體大盤共跌去1520.70點,以1841.67收盤。跌幅超過40 %,創下全球最大單日跌幅紀錄。
吳孝祖不知前一世是多少,他這隻蝴蝶總歸會發出影響。
救市的20億資金,連個水漂都沒打起來。
3億+1.5億,吳孝祖今天一下收穫了4.5億港幣!算上之前的1.2億,收穫達到了5.7個億!這個數字瞬間讓吳孝祖達到港島一線富豪水準。
最恐怖的不是5.7個億,而是5.7個億的現金流!
這一大筆資金,吳孝祖可以算得上是港股上最大的金主了。很多身家十幾億、幾十億的人或許都沒法在短時間內湊足幾億現金流。他們的收購大多都是銀行貸款的資本,但如今股市崩盤,銀行的放貸自然就收縮……
這個時候,絕對是抄底最好的時機。
只不過……
吳導演此刻還沒有想到這一層。
他在樓上裝作雲淡風輕,但內心的悸動絕對讓他興奮到了極致。
林小阿姨養傷之中,他只好約如今給洪·寶強羽凡乃亮·三毛當徒弟的高麗紅來救火。
他現在都能理解後世劉鸞雄瘋癲到玩高爾夫球了。
真的!
這種金錢的刺激真的能夠讓人興奮到極致,讓人壓抑不住火氣。
第三百五十六章 殺他個片甲不留,殺他個山崩地裂,殺他個日月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