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灣仔，孖家酒樓。
胖老闆招呼《嫌疑人》劇組人員，更是親自端着酒杯給吳孝祖敬酒。
看着長腿貌美的扮演聶小倩的女星坐在其旁邊溫柔夾菜、倒茶、擦汗的賢惠姿態，胖老闆看着自己手中擦汗的方巾，一臉唏噓。
當年拍攝《雨夜屠夫》的時候，對方寒酸的只擺了兩桌，短短一年多，對方就成為了港島聞名的大導演，名利雙收，坐擁美女。
這還真的是世事無常。
「阿林，最近有冇新戲？把十二月份的檔期留給我。」
左手垂在王祖莧嫩滑大腿上，順着貼身裙擺，往裏鑽、勾、挑、扒拉、轉、曲，面上則臉色不改，依舊笑眯眯的看着鄒林，與其碰杯一飲而盡，「這部戲光線會很重要，佈景也需要你來負責。」
「嘉禾倒是有部大製作，黃銳民邀我去做燈光。」
鄒林笑着又幫吳孝祖倒滿啤酒，「他這個估計要拍攝到11月底，現在正在籌備階段。祖哥，來得及嗎？如果不行我就推掉——」
在燈光、光線上邊，吳孝祖可以說是鄒林半個恩師。
「那倒不必。黃銳民……應該是大鼻子的藝術指導吧？能夠在大鼻子劇組工作，也可以多學習一下。全港最好的武術指導的班底，嘉禾獨佔兩支。」吳孝祖笑着擺擺手，「我新戲劇本還沒定下來，時間上來得及。」
電影圈內各家情況都不是保密狀態，黃銳民算得上是程龍的御用藝術指導，《警察故事》就是出自他的手筆。圈內名聲不小，《最佳拍檔》系列也是他做的藝術指導。其對於時裝片的風格把控很有一套。
能夠在百花齊放的港島留下大名的專業人士，總有幾把刷子。
「吳導這是讓你身在曹營心在漢，拐幾個有用之才回來。」潘恆昇笑着打趣。
眾人大笑。
吳孝祖也跟着笑，成家班人才確實不少。他和大鼻子兄也算得上一句朋友，互通有無嘛。
殺青聚餐之後，大多數人就各奔東西。
如今是港島電影工作者最好的時機，哪怕你半懂不懂，都不愁沒有工開，何況吳孝祖這個錘鍊許久的班底？
潘恆昇、敖志君不用提，港島一線攝像師，備受追捧。
除此之外，最風光的自然要數吳孝祖御用燈爺——鄒林了。
眾所周知，吳孝祖的電影對光線要求最嚴苛，鄒林的進步有目共睹。可以這樣說，吳孝祖對於鏡頭、光線的處理，就是港島如今最優質的選擇。很多劇組都希望鄒林能給他們帶去更先進的光線理念，讓電影更精彩。
一部部電影的成功，不單單導演、演員收益，幕後工作者同樣受益。這個圈子雖然浮躁，但面對利益，依舊也有務實的一面。吳家班就像是港島一股清流，衝擊着港島電影圈格局。
沒有人會真正的和港幣過不去。
走出酒樓，吳孝祖一一把醉態百出的主創人員送上車。哥哥張國栄沒有大礙，不過拒絕了殺青宴，準備大睡一天一夜。吳孝祖也就沒有強求。
當初，他拍攝完第一部電影的時候，第一想法也是洗個熱水澡，睡它個地老天荒。拍戲絕對是勞心勞神的一件事情，尤其是你把心思全身心投入其中的時候，更是傷神費腦。
燈影下，街道旁。
吳孝祖摟着王祖莧漫步在曲徑街道上，享受難得的二人世界。吳孝祖陪着王祖莧一起幼稚量步，四條大長腿一步一步邁。
「吳導演。」
「？」
「剛剛你說有新戲要拍——是不是真的？」
王祖莧美眼輕眯，明澈嫵媚，「你緋聞女友都排成隊了，我這個正牌女友你是不是也考慮一下？」
「所以？」
「所以我自薦出演新戲女主角。」
王祖莧伸手挑起吳孝祖下巴，「如我這種膚白貌美氣質佳正當紅的大明星，片酬就給你打個八折吧，便宜你了。」
「自薦恐怕不夠。」
吳孝祖看着面露失落的王祖莧，輕輕拍了拍翹臀，「不過自薦枕席的話，我就考慮一下。」
「真的？」
瞬間，王祖莧露出笑臉，然後剜了一眼，白眼道：「我身子哪裏你沒用過。前幾天最過分，借着我追問絲襪品牌的事情，讓我清理打掃完前邊，還打掃後……」
「咳咳咳……」
吳導演臀部一緊，乾咳一聲，兩人玩的這麼嗨皮，此事顯然不足對外人道也。滄浪浪全套大寶劍的事情讓吳孝祖頭皮發麻。
「新戲確實有個角色適合你。」吳孝祖一本正經道：「伺候好我這個大導演，資源大大滴……如果可能，到時候你的絲襪如果做出來，還可以在電影中打打廣告。」
「人家一定學好挖菊雞的技術！保准讓吳導演你流連忘返。」王祖莧咬着吳孝祖耳垂輕笑地開起黃腔。
事實證明，女神耍流氓，比男人更流氓。這話說得吳孝祖小心臟都砰砰砰直跳。
「是嗎？？」
吳孝祖忽然一把公主橫抱撈起王祖莧。
王仙仙沒有像其他妖艷賤貨那樣尖叫，而是發出銀鈴般的蕩漾笑聲，迴蕩在夜空下。
「對了，之前和你說的徐導電影的事情你同不同意？」王祖莧又開口問，「徐導演和施姐姐讓我勸你一起加盟這個項目。」
「這事不好辦。」吳孝祖橫抱着王祖莧，眉頭故意一皺。
「那你到底是去不去？」
王祖莧輕捶了一下吳孝祖，撒嬌，「這可是我第一次答應徐導和南笙姐，你總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吧？」
「最近兩天一直在趕戲，火氣太大，早晨起來尿都有點黃……」
吳孝祖瞥了瞥不遠處一個黑漆漆的巷子，「啤酒喝了不少，肚子都有點漲。」
不等王祖莧回話，吳孝祖借着微醺酒勁，摟着王仙仙朝着旁邊黑漆漆的巷子去開閘驗水。
這泡尿撒了半個多小時，吳孝祖才摟着披頭散髮、膽顫心驚的王祖莧走出巷口，吳孝祖笑着遞上紙巾。
…
徐尅想要籌拍《笑傲江湖》。
電影投資預計超過3000萬。
面對這種情況，很少有公司能夠承擔的起。
尤其是這部還是如今港島不吃香的古裝。
不要以為《倩女幽魂》火了，港島電影公司就對古裝戲另眼相看。
邵氏「臨死」之前把古裝戲最後一點價值榨的是一乾二淨，一年推出幾十部，直接焊死了古裝戲的大門。
這幾年，多半電影公司出品的古裝電影都票房慘澹，少數賣座的古裝戲也多為套着古裝外衣的功夫片。
很多有識之士樂觀的說如今是古裝片黎明前的黑暗，挺一挺就是光明。
從未來看過去，他們講的也沒錯。
但顯然，更多人還是死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此時，舊派武俠電影苟延殘喘，新派武俠電影還未出頭。
觀眾對於武俠還停留在張徹、姜大偉、狄攏的歷史下，要麼就是李小龍的功夫片。至今，武俠片都沒有突破，但觀眾的心理預期並非一成不變，這樣一來，現在的武俠片就顯得有些捉禁見肘，進退兩難。
這一次，徐尅挑戰武俠電影。
很多人也不是很看好，都在為他捏一把汗
如果不是徐志摩大表弟的《笑傲江湖》名聲在外，恐怕哪怕是徐尅拍攝，也沒多少人看好。
當然，徐尅自己也要憑藉原書的讀者粉絲基礎，才敢踏入古裝武俠片這潭水中。
畢竟這部電影也算是粉絲電影。
但，就算這樣，這個題材依舊讓人望而生畏。這就像《湄公河行動》、《戰狼2》、《紅海行動》等片沒出現，很多人並不覺得主旋律電影可以賺錢一樣的心理。
這層窗戶紙看似簡單，但做起來很難。尤其是舊派武俠電影和新派武俠電影這層薄紗。
所以，哪怕是家大業大的金公主，也不敢任憑徐尅去折騰。
這部戲想要成型，離不開外來資金進場幫助。
如今港島電影圈最大的二五仔……咳……最大的灣灣代理人兼中間商，誰不知道是吳孝祖？？？
電影圈有實力，大水喉面前有牌面，自己懂電影。這種事如果不讓吳孝祖安排……怎麼都說不去了。
因此，施楠生拜託王祖莧吹……風，也是源於此。
殊不知，吳孝祖本人對於武俠電影也非常感興趣。
華人心中，誰又沒有一個武俠夢？
縱觀華語電影人，哪怕是大師們也都會通過各種方式展現出自己心中的武俠情節。
李鞍、老謀子、凱哥，哪怕是墨鏡王都有自己的武俠夢。
這本就是華人男孩子心中抹不掉的童年夢想。
武俠。
本就是成年人的童話故事。
從三俠五義，到新派武俠小說，華人骨子裏本就自帶武俠情懷。吳孝祖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本人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對於武俠，甚至對於動作電影的認知確實是一片空白。不說其他，吊鋼絲就是很考究的技術活。要不然當初吳孝祖也不會讓徐尅進場了。
荷里活也是到了港島動作指導大規模進場謀生，也才真正的消化了港島的鋼索、威亞等技術。可見，一部成功的動作片，實際並不簡單。
再說，武俠片、動作片本就是一塊巨大蛋糕。吳孝祖也不能一直強忍着不染指吧？
幸好！
這時候徐尅欠蹬似的腆着臉湊上來，給了吳孝祖染指的機會。尤其是，王祖莧話里話外，再加上記憶里的認知，他知道這部電影徐尅會邀請武俠巨匠胡金銓親自執導。
這讓一心偷師的吳孝祖更加動心。
不能否認，胡金銓對於歷史武俠的理解，遠超很多同時代導演。這是吳孝祖特別喜歡的一位前輩導演，他的電影，實際也影響了不少後輩電影人。
原本，吳孝祖還沒法明目張胆「偷師」，但現在徐尅主動送上門——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武俠片，江湖夢。
男兒心，刀劍碰。
劃一道規矩，講幾分情義。
這就是江湖，這就是華人的武俠情懷。
在這舊王已隱退，新王未登基的時機，吳孝祖不介意自己插一手，再插一腳——最後立足其中。
武俠片是一個大蛋糕。
再說……又不是花自己錢。
灣灣片商有錢！賊拉有錢！
吳孝祖主動去花，沒準他們還更樂意呢！
吳孝祖這個港島電影圈的帶路黨在灣灣片商和外埠片商那裏口碑絕對爆棚。
確實是徐尅「招商引資」不二選擇。
也怪不得會想到他。
………………
翌日。
九龍塘小別墅，電影工作室，一摟茶舍。
徐尅、程曉東斜眼睛看着老神在在品茶的吳孝祖。
上身淺白色對襟單褂，下身藏青色褲子，腳上隨意踏着v領黑色棉布鞋，白色襪子乾淨利索。
「你這身有點誇張吧？」徐尅沒忍住調侃，「我打算拍攝《笑傲江湖》，可不用打扮成笑傲江湖吧？」
「早晨起來蹚了一路拳鍛煉身體而已。」
吳孝祖吹了吹茶葉，目光直視徐尅，「我倒是沒想到你會想要拍攝一部武俠片。」
「古裝武俠電影一直備受觀眾喜愛，只不過如今稍顯落寞而已。我對武俠片很看好。」
徐尅笑着回了一句，試探道：「如果投拍《笑傲江湖》，阿祖，你那邊能夠拉來幾多資金？」
「你要多少才能夠拍出來？」吳孝祖笑問。
「三千萬！」
突然，門口處，施楠生領着一位內斂儒雅五十上下歲的男人，第一面就讓人心生親切謙和之感，一雙明澈純粹的眼神，透着和藹。
胡金銓！
遠沒有李瀚翔那個流氓頭子的灑脫氣質，充滿了洗盡鉛華透露本真的老派知識分子的味道。
他本身出生在帝都知識分子家庭，算是一代「港漂」，本就與「李黑」那混不吝不太相同。
「胡先生——」
「胡導演。」
吳孝祖、徐尅、程曉東三人急忙起身打招呼，他們相比而言，絕對是小輩中的小輩。
胡金銓《龍門客棧》、《俠女》不單單創作出了華語影壇的武俠，更創作出來了許多讓後輩臨摹學習的電影語言。
如今，胡金銓就是華人在國際影壇上名聲最響亮、最具分量的那張名片。
儘管吳孝祖「心思叵測」，但對於真正的藝術家，電影大師，依舊保持着該有的尊重。
後世很多人知道《新龍門客棧》，卻不知《龍門客棧》的經典。一部《龍門客棧》在高麗、東瀛、菲律賓、泰國等地都是打破紀錄的存在。
後世一句話足以概括《龍門客棧》和胡金銓。
《龍門客棧》的成就，在於其使武俠片這一等同於粗淺娛樂的片種，從此成為和藝術片平等的片種，在國際上則與東瀛武士片和歐美西部片等同，成為中國特有的類型片。
胡金銓足以撐得起華語影壇電影大師的大旗。
尤其是他探索出了華語武俠片獨有的電影語言和類型。
新派武俠最初就是他的手筆。
「吳導演你坐……你坐，你可是我們的財神爺。」
胡金銓毫無架子，笑着打趣吳孝祖，「李黑多次在我那邊提到你。」
吳孝祖到沒想到大導演如此平和幽默。
「翔叔想來是沒有講我好話。」吳孝祖笑着自嘲。
「嗯。」
胡金銓點點頭，不以為然的來了一句，「不過阿祖你的判斷力和識人能力，要比李黑那潑皮形容的好不了不止一籌。」
吳孝祖臉黑。
眾人紛紛落座，伴着茶爐上煮沸的茶水升騰起的熱氣。
仿若有種舊日江湖裏，新老交替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