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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我一隻,好過全部撲街!」
古天樂扮演的巢皮倒在砍刀和血泊中,光影打在臉上,特寫鏡頭,脖露青筋的衝着痛哭流涕的陳浩南、包皮、大天二大喊,「當我是兄弟,走啊!!」
「走啊!!!」
隨着一聲痛嚎,古天樂扮演的巢皮鮮血淋漓的印在熒幕上。熒幕上閃過一幕幕蒙太奇倒敘。畫面很淡,與電影現實的時光交融在一起。
兄弟間嬉笑打鬧。
他和女友的恩愛日常。
眾人脫褲子朝着大海尿尿,看誰射的遠。
兄弟們一起放任自我,大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豪邁。
最終,全消散在畫面中。鏡頭變慢,巢皮慢慢朝着地上倒去。中景推成大特寫。
一雙眼望着前路,既而鏡頭慢慢拉回,臉上沒有怨恨,只有微笑和歡喜。
古天樂扮演的巢皮比前世更有存在感,也更加悲壯。人慢慢倒在血泊中,直直的往後倒。
長鏡頭加慢鏡頭,畫面成為無聲的吶喊。有聲轉為無聲,就是為了讓這種情感匯聚在人的嗓子裏,越低沉,越壓抑,越有一種對人心的觸動。
羅東、肥成兩個人嘶吼痛苦的畫面慢慢呈現,卻沒有一絲聲音。
不論是羅東還是肥成,皆把痛失兄弟的悲痛演繹的格外到位。
陳浩南青筋畢露,雙目痛苦自責。包皮鼻涕橫流,悲痛到讓現場觀眾都抽泣不已。
看着面前的熒幕,很多電影工作者都很受感動。
「呢兩名演員點稱呼?演得真犀利!眼睛裏都裹着痛苦。就好像真死了兄弟一樣讓人感同身受。」
黃霑吧唧嘴回味道,「《古惑仔》這部戲,選角好,很俗,但很有味道。」
梁鎵輝扮的靚坤就不用提了,之前哭好兄弟巴閉的戲,那股子邪意凜然簡直看的人升起一層雞皮疙瘩。但想一想梁鎵輝對林過雲的詮釋,只能說是理所應當。
但兩個不知名的演員的演繹竟然都能讓人痛徹心脾,這才叫驚喜!
黃霑驚喜。李翰翔、徐尅、麥加這些電影人一樣震撼。
兄弟情他們也懂得拍,《英雄本色》小馬哥與豪哥最後那場慷慨赴死的戲一樣精彩。
但眼前這一幕卻更加真實,更加具有生活氣息。真的就好像是一個兄弟倒在血泊中一樣讓人心痛。
驚喜嗎?
坐在戲院的羅東、蘇黎耀默默不出聲,就連一向話多的肥成也深沉不少。
這場戲,別人看的是故事。他們看的,則是自己的回憶。
現實中,他們真的經歷過生離死別。
77年,阿標碎成渣滓,餵了公海的鯊魚。
78年,小細佬、阿金、飛仔坐了煙花火箭,血肉模糊,腸子塞都塞不回去。
79年,明仔被人追着砍了三十幾刀。踉踉蹌蹌逃,血流一路,最終也沒堅持到他們趕來,死不瞑目。
江湖是鍋粥,過了坎還有溝。
他們沒在演戲,他們在扮自己。
有生活,這是一個好演員的基礎。羅東、肥成也許算不上好演員。但在《古惑仔》裏,他們就是在扮曾經年少的自己。
所以,他們的表演才會如此動人心懷。
「砰——」
巢皮終於倒在血泊中,雙眼望着天。主觀鏡頭下,天空陰暗,一隻只海鷗在空中掠過,拍打翅膀的震頻打破了無聲的畫面,兩旁的海浪聲拍打礁石,鏡頭越來越遠,無數古惑仔揮刀直追,巢皮死不瞑目。
悲傷低沉的大提琴配合着鋼琴響起,鏡頭不斷拉遠,升高……
最終,一個大俯視定格大遠景鏡頭呈現在觀眾眼前,拼殺追趕的古惑仔人群中,倒在血泊中的古天樂凸顯出來。
整個畫面構圖很有一種缺陷美感。
《一個字頭的誕生》也有死亡的序章,吳孝祖採用了《夜巡》的靈感。
這幅畫面,吳孝祖也借鑑油畫派系中的「表現主義」。表現主義強調的是畫作的主觀感情和自我感受。這種方式放入影片中更貼合此刻的主題。
瞬間升華了「悲痛」與「兄弟情」。
這裏的鏡頭並非35mm膠片,而是採用了24mm膠片,這就使得這一鏡略顯瑕疵。
這略失真的畫面影像,無疑更能調動人們內心的負面情緒,給人以最真切的內心感受。
華語電影人中,王佳衛與老謀子最喜歡在電影中用類似於象徵主義與表現主義的風格來詮釋影片。
在80年代的港島,前一個喜歡這樣採用的導演叫胡金詮。
吳孝祖升華了這種詮釋。
眼前這一幕,很俗的兄弟之情,卻也最敲破人心。
俗的東西實際上才是真正貼近觀眾的內容。這種兄弟情,往往比那種看似高端的後現代主義更富有視覺衝擊感。
吳孝祖很喜歡後世韓二的一句話。
一個審美過關的電影人,他不會拍出爛片。
審美這種東西狹隘了說,就是對色彩、人物、故事的正確認識,往大了說……那也不是電影人該考慮的事情了。
新浪潮餘孽們呆呆的看着眼前這一組「畫作」。
好幾個人咽了咽口水。
這畫面真浪漫到了極致。暴力美學?他們覺得夸吳雨森等於打吳孝祖的屁股。
《一個字頭的誕生》當時血液霧化、萬紫千紅、夕陽飛鳥的影像已經讓吳雨森所謂的「暴力美學」直接收回了肚子裏繼續醞釀。
誰知道現在,這撲街隨隨便便一個「東施效顰」的刻意煽情故事,竟然也拍攝的如此絢爛。
「刻意煽情……」
憋了半天,嚴昊吐出一句批判。隨即,余允扛等人尋到話頭,開始集體鞭撻。
他們不能承認吳孝祖超他們一截。最起碼在對美學、影像的應用上,他們開的車頂多是去幼兒園,吳孝祖開的則是去大學。
王祖莧摟着吳孝祖的腰,靠在吳導演懷裏,雙眼含着淚。微微抬起頭,望着那張百看不厭的帥的讓她舌頭顫的臉,心裏甜到膩。
林清霞?高麗紅?還有哪個被捆綁的周慧慜?
我王仙仙一婦襠灌,萬婦莫開!
誰能橫身一字馬,唯我王大仙仙。
想到這,王仙仙挺挺胸,學着書本里用豆包蹭蹭吳孝祖的臂膀。又蹭蹭,磨的紅豆餡豆包上的紅豆疼。
「……」為了搭配晚禮服,她真空上陣。
…
「這部戲的故事是真俗。」
徐尅盯着熒幕,看得認真,不等旁邊的施楠生出聲,緊接着又道,「但電影節奏、鏡頭、色彩真犀利。這部戲同樣講社團和黑社會,但是與《一個字頭的誕生》卻全然不同。
那部戲有宿命、有選擇、有擔當。但唯獨沒有熱血與情義。這部戲卻恰恰相反,全然沒有太多內涵,故事也好、情節也罷,皆沒有一絲前作影子。少了作者電影的探究。」
「不那麼新浪潮嗎?」施楠生低聲笑問,「你的意思就是很俗?」
「俗?俗透了!純粹的商業片。比我還俗的徹底。」
徐尅自嘲笑了笑,正色道,「不過你看看,這些年輕人、這些學生看得確熱血沸騰。很俗的題材,但吳孝祖就是能夠拍出熱血味道來。」
看了眼略顯驚奇的施楠生,徐尅嘴角一翹,「但能把一個很俗的故事拍的這樣熱血,吳孝祖也算是自我突破了不少。」說着,抬眼望了眼不遠處的吳孝祖。
目光一怔。
王仙仙柔美妖嬈的蹭在吳孝祖身旁,化作千指柔。兩條腿搭在吳孝祖腿上,整個人像一個纏人的妖精。
「哎?那個是小賢咩?」徐尅問。
「嗯……」施楠生腦海里閃過自己的閨蜜。
「你看她妖嬈做作的嫵媚樣,像不像聶小倩?」
徐尅饒有興致的打量着「發騷」的王祖莧,「原來小賢還能這樣妖嬈……」
前一世王仙仙主動請纓,又是換衣服又是求情,差點都要鋸腿!
這一世幸運多了!正沖自家男人發騷,就被徐尅相中了。
所以,女人發騷不算壞事。只看你是不是非要出去做頭髮——不深夜做頭髮,沖自家男人發騷,那算騷嗎?
這分明叫作愛!
……
電影過半,《古惑仔》故事一環扣一環,吸引着現場年輕人的眼球。每個人都恨不能化身為陳浩南、山雞。
看着無數學生仔抬着屁股盯着電影屏幕的激動模樣,蔣志強、張家振他們這些人都鬆了一口氣。
這部戲顯然打動年輕人的心。他們的宣傳策略接下來就會集中轟炸年輕這個群體,不怕炸不出一個好票房。
這樣的情景,同時也讓無數心藏齷齪的電影人鬆了一口氣。
這故事果然俗不可耐!
看到這故事不是另一部《一個字頭的誕生》,他們就放下了提着的心!
再讓吳孝祖來一部開宗立派的《一個字頭的誕生》,那就真的要誕生電影界誕生「字頭」了!
一個二十二三歲的開創自我電影風格的年輕導演,誰願意見到?他們這些新浪潮的餘孽以後如何面對吳孝祖?
玻璃心在娛樂圈是最典型的狀態。見不得別人好同樣是最常有的姿態。
娛樂圈常有這樣一句話,「見到你過得不好,我就情不自禁的手滑點讚!」
吳孝祖也不關心這些人的想法,他在乎的就是他的生力軍。這部戲只要挑動起年輕人的熱潮,那麼《古惑仔》掀起一場熱血風暴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