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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幕漸漸暗下,繼而出現暗光,字幕一幅幅掠過,整個屏幕像是蒙着一層紗幔,昏暗,看不清場景。
汽車尖銳的鳴笛打破了寧靜,最開始是遠處的鳴笛聲,漸行漸近,雨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也輕微出現,繼而又聽到窗沿下躲雨的信鴿整理翅膀的聲音——
這一切的聲音由淺入深,由單一變得多元混雜。
滴滴滴。
黑暗中,數字鬧鐘的聲音好像一把壁紙刀割開了昏蒙蒙的畫面。
在床頭燈昏暗的光線下,一個木質金字塔造型的節拍器正井然有序的來回擺動,噠……噠……噠……噠……按照巴赫大提琴的節拍。
鏡頭切過,一個人側着臉,眼神迷茫而疲乏,逆光鏡頭,光線很暗,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後景慢慢清晰,正對着的窗戶上滑過雨水,屋檐旁立着一隻灰色的鴿子。
腿上纏着破舊的腳環,特別舊,依稀印着『13』的數字。
高倉健微微閉上眼皮,枯木修長的手指蓋住雙眼,汽車鳴笛聲、雨滴聲、翅膀聲、人群嘈雜的音符漸漸全都噪音分貝,歸成白噪聲,尖銳刺耳……漸漸分貝降低,原畫面內,心跳聲掩蓋了這一切。
畫面一轉,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廚房窗戶前,長款繫着腰帶的棉質睡衣,手裏端着一杯咖啡。
透過肩膀,正看到不遠處的光線血紅的九龍城寨,煙雨之中,寒氣逼人。
整座腐朽的城寨在紅色的光線下好似一朵精雕細琢的枯敗的長滿刺的玫瑰。
泛着血色陰影的筒子樓上七零八落的垂着來不及撿走的衣服的晾衣杆,猶如一把把卷刃的鐮刀
於此,屋內電視機里響着嘈雜的聲音,周圍的牆壁都空蕩蕩,照片都收好了。
立式書櫃裏一半的書都打了包,衣櫃裏掛着一套深色西服、一件運動服和兩條暗色的領帶以及六七件同款的白襯衫。
轉身。
高倉健端着咖啡手懸在空中,站姿上腳一前一後,身子斜對着鏡頭,稜角分明的臉上面無表情,眼神空乏且無趣,直視鏡頭,只能聽到周圍混亂的人聲,以及柜子摩擦的聲音。
「這是個防禦性的姿態。」
台下,蜷在寬大的棉質座位上,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的捲髮胖子操着中西部的美式口音低聲道。
「不愧是是偉大的影評人羅傑·艾伯特,真的好厲害……連這個都能看出來,太了不起了。」旁邊一個地中海瘦子陰陽怪氣的沖旁邊的胖子說。
嗯,胖子就是北美大名鼎鼎的影評人羅傑艾伯特,號稱影評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那個胖子』。
至於說diss他的則是羅傑最恨的人吉恩·西斯克爾,兩人算是電影界tnt的奧尼爾和巴克利,一檔錄製在芝加哥的《西斯克爾和伊伯特電影評論》節目,竟然能夠讓冷傲的紐約人和騷情的加州人都非常重視。這檔節目在東西部都成為最受歡迎的電影類欄目,這個時代,觀看訂閱的人數達到800-1000萬人,可見其影響力。
這次兩人來也受戛納邀請特意前來。
可見《七罪宗》吸引了許多知名人士,這是嘛?這就是《位置》。
光線很暗。
高倉健面無表情的對着鏡子系領帶,旁邊依舊沙拉沙拉的傳來悶聲的聊天聲,這種嘈雜,讓其臉上戴着明顯的疲憊,眼球佈滿紅血絲。
手一頓。
鏡頭推近。
鏡子裏映着的高倉健湊近,看了看染白的兩鬢。
鏡頭下搖。
節拍器的周圍的桌面上散放着他平時放在各個口袋的物品,鑰匙扣、破舊的老式皮夾、磨損嚴重的警徽、鑲嵌着珍珠母手柄的彈簧刀以及鋼筆、金屬煙盒、煤油火機。
床頭柜上擺着一本《野草》,是魯…周樹人的作品。
整個畫面在聲音傳達上很清晰,讓人仿佛身邊的人拿起木桌上的飾品一樣真實,觀眾聚精會神的看着這個開場。
腿部鏡頭,轉過身。
手拿起整潔床鋪上平放着的西服,隨手還特意的撣了撣西服上的線頭。
鏡頭一轉,屋外,正有一位肥胖的穿着不合體西裝的房產經紀指揮着工人在搬運家具,見到他出現,笑着迎了上去。
「沒打擾你吧,老麥克警官?」
高倉健扮演的『沙麥克』淡淡頷首,從身邊掠過。
幽深的走廊里,遠處,房產經紀在對着工人指手畫腳,亂糟糟的聲音透過幽長的空間不斷有回音出現,他掠過一家一戶。
夫妻爭吵、孩童哭泣、賭鬼家暴、犬吠貓叫。
始終保持着面無表情,就好像……行屍走肉那樣的麻木,幸好這裏不是釜山。
本以為走出了『嘈雜』,但城市的無情還是撲面而來。
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噪音,嘶鳴的警笛聲此起彼伏,有人拎着刀沿街追砍,大喊大叫,但所有人都事不關己熟視無睹。
忽然,一個鬼佬模樣的流浪漢一把搶了一個行人的包,男人奮起直追——
高倉健打了一台『紅雞』的士,但發現沒開出多遠,前方就有救護車和警車,車燈閃爍,十分刺眼,周圍的車輛寸步難移。
車隊之中,喇叭聲、咒罵聲此起彼伏。
周圍人就像是在吃染血滿頭一樣,臉上表現得是一副興趣使然的模樣。有軍裝差佬在維持秩序,粗暴的推開圍觀的群眾,驅散這些嗜血的看客,就像是網絡時代那些吃瓜的群眾,他們可能一直在興高采烈的助威、吶喊。
前邊的司機探出頭瞧着熱鬧。
「甘霖涼!!」用拳頭用力的砸着方向盤上的喇叭。
「你不關心嗎?」
高倉健緊了緊風衣,試圖從倒車鏡捕捉到對方的目光。
「阿sir!我tm的當然關心!!」司機厲聲道:「我特麼堵在這裏,損失不少錢!!」
高倉健側過頭,再次目視窗外:醫生與護工在從車子裏拽出一個受難者。
「艹!」
司機猛烈的一打反向盤,轟了一腳油門,逆向超過了前邊磨蹭的汽車。
輪子捲起水窪的髒水全都濺在了醫生和護工的白大褂上。
雪白的大褂濺上了密密麻麻的泥點。
鏡頭拉回來,高倉健閉上眼。
「對了,你說你去哪?」
「離開這裏就行。」
「什麼?」
「離這越遠越好……」
鳴笛聲、吼叫聲、摩擦聲再次湧上來,嘈雜的聲音讓他的心跳也越發劇烈,天陰沉下來,一點一點渡在他面無表情的臉上。
鏡頭轉場。
警局的牆壁上,一張張通緝令組成的照片牆隨着鏡頭慢慢下移。
忽然,坐在長椅,手捧着兩杯咖啡的梁朝瑋的臉出現在鏡頭內,他正好坐在通緝令照片牆的下邊。
水平視點會讓鏡頭更符合人眼視點,也會讓焦躁不安的梁朝瑋完全暴露在熒幕上。
「嘿嘿——我來找老麥克報道……」他攔住一個警員,煩躁的道,「我已經傻坐半個小時了!」
「老麥克?」
路過的警員一臉錯愕,「沒人告訴你他已經去開車,趕往案發現場了嗎?」
鏡頭轉場。
昏暗的房間中,閃爍着相機的閃光燈。
「有人聽到他們互相謾罵和爭吵,持續了最少兩個小時……」
鏡頭慢慢上拉,一個死屍趴在血泊中,起居室牆壁上斑斑血跡清晰可見,一個低沉不耐煩的聲音在陳數着案例,旁邊還有差佬舉着相機拍照、鑑定科的技術人員在採樣。
「聽到了槍響,現場狗血淋頭。」
「肯定是衝動犯罪。」
「或許吧……看牆壁上的血漬就知道有多衝動。」
「所以我們只要做完報告,就可以順利結案了。」
黃銅色調的畫面內,高倉健穿着一雙棕色皮鞋,慢慢從案發現場朝着外邊走去,景深之處,傳來同事的潦草敷衍的對話。
地板咯吱咯吱的響,右上角掛着一盞日式的小吊燈。人物身上的光線很暗,鏡頭有意無意把前面一個小冰箱給突出來。
「女房東說他們並不是夫妻,但是自1989年5月,他們一直住在這裏。」
毛髮濃密的林雪叉着腰站在門框中,像極了一個『囚』,嗡着嗓子,粗聲道:「男的是沙田那邊一家叫壹零貳肆火車頭電影廠的拷貝工人,女的在紅隧做收費員上夜班。要我說,這個工作誰坐久了都會瘋,我和你打賭,她的律師一定會拿這個理由幫她申請精神鑑定,你賭多少?」
高倉健扮演的老麥克心不在焉的點頭回應,目光卻被冰箱上貼着的幾張水彩畫和填色本給吸引。
鏡頭對準了飄起的彩筆畫,可以看出,顏色塗的不怎麼樣,小傢伙還不確定能把顏色塗在線條以內。
他彎下腰,掏出花鏡戴在鼻樑上。
「孩子看到了嚒?」
「沃特??」
「小孩子。」他直直的盯着冰箱上貼着的彩筆畫,重複問。
「這特麼算什麼問題??」
毛髮濃密的林雪好似被激怒了,來回渡步,敞着懷,露出腰間明晃晃的『點三八』手槍,他背後,一扇彩色玻璃,透着光——上邊爆滿了一灘血。
他憤怒的揮着手罵:「我告訴你,老麥克!我他麼受夠你了!你終於要走了,我簡直快樂的想要去缽蘭街喝上一杯,你要知道,這麼想的可不止我一個人!」
咄咄逼人扯着脖子繼續怒罵:「小孩看到了嗎?老特麼問這種問題,誰特麼在乎一個他看沒看見?檢方可不會讓一個小孩子去指征他那該死的媽殺了人!」
說着,指了指屋裏倒在血泊中的男屍,「這個撲街死了,就是那個白痴女人殺得!就這麼簡單!其他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叼!」
老麥克沒有回應,默默撕下貼着的彩筆畫,疊好,放進了口袋裏,同時默默的摘下花鏡,鏡頭這裏給了特寫。
「警官,可以收屍了嚒?」
「問他!!沒退休前,他負責!」林雪甩了甩手,目光瞟向直起身的老麥克,「現在你滿意嗎?」
高倉健苦大仇深的臉上依舊是沒有表情,眼神黯淡無光,回頭盯了一眼被蓋上裹屍布的男子,又看了看牆壁上的血液。
默然的朝着收屍隊點點頭,有人把輪床折開。
這時候,傳來急促的樓梯聲,鏡頭下意識的騷到右邊——
頓時,空間似乎被切割。
一個年輕男子跑上來,老麥克目光看向他,鏡頭從他肩膀打過去,同時,屋內林雪正背對着鏡頭渡步,這樣,觀眾不自覺就把目光給予了這個打破畫面平衡的『新出現的人』。
來人二十多歲,留着參差不齊的平頭碎發,穿着一件黑色皮夾克,皮面上淋着一層水珠,內里穿着襯衫打着領帶,手臂上打着石膏。
有差佬想要攔他,卻看到他脖子上掛着的特寫警徽。
「沙警官?」
年輕的人背對着鏡頭,朝着屋內的林雪打招呼。
「不是我,是他。」林雪朝着外邊走,隨手指了指已經正收撿彩筆的高倉健。
「沙警官,我是阿偉。」梁朝瑋朝着對方伸出手,「第一天來重案組。」
「呵~這個身份你記得最清楚的就是今天和你殉職那一天,不然不要記這麼清楚。」林雪在旁邊冷笑而過。
高倉健與梁朝瑋輕輕握了握手,點點頭,什麼話也沒說,心不在焉的朝着樓下走。
「我從沒見過五花八門顏色的收屍袋子……」梁朝瑋飾演的新人阿偉試圖尋找話題,正好看到收屍隊把屍體收進了綠色的袋子裏。
「什麼顏色都有。」收屍隊有人回答。
「真的麼?」
「用不同袋子更容易分辨,便於分辨。你要知道,港島每天死亡的人口不是一個小數目。」
「原來這樣……」梁朝瑋用右手幫着搭把手,一起把裹屍袋抬了上不鏽鋼輪床。
「那綠色是代表什麼?」
收屍隊的人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再看外星人。
「我的意思……這些顏色……是什麼意思?」梁朝瑋自以為帥氣的擠出一個笑容。
「意思是躺進去的人都死了。」老麥克從鐵盒裏取出一支煙,磕了磕,淡漠的回答。
鏡頭給梁朝瑋,他不自然的尷尬一笑,卻不自覺的皺了皺眉,不過還是選擇跟上對方步伐,走下樓。
大雨傾盆。
到處是腳步聲和鳴笛聲。
雨水打在遮陽棚上,一根根晾衣架、電線就橫穿在頭頂,水線激流。
「要去酒吧喝一杯嚒?」老麥克點燃香煙。
「不是應該去警署嘛?」梁朝瑋吊着一根胳膊,「實話說,如果您不介意,我想馬上投入工作。那些客套的話,還是……我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沒時間耽擱。」
鏡頭給上了他的打着石膏繃帶的左臂。
「阿偉?」
「是的。」
「能問你個問題嗎?」
「儘管問,阿sir。」
「為什麼調到這裏?」
「嗯?」
「為什麼來九龍城寨這邊,你做行政工作可比這輕鬆多了。」
梁朝瑋莫名有點手足無措,下意識想要揮動左臂,可惜——咧了咧嘴,「我來這裏和您退休前來這裏一樣,保護市民,打擊犯罪。最起碼你決定退休前肯定這樣想過……我來之前很好的了解過您,沙警官。」
高倉健目光漸冷,平靜說:「不要這麼快下定論,阿偉警官。」
兩人對視,鏡頭內,兩人一個保持攻擊站姿,一個抱着雙臂,極具抗拒和防備。
一連串的對峙對話,讓觀眾看的很過癮。
這個開頭也是引出兩個主要人物。
第935章 世界很美好,值得我們奮鬥,我只相信後半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