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昨晚睡得太晚,等到早晨,顧楠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日曬三竿的時候了。
這個時間,都已經開始吃早飯了。
顧楠從自己的床上爬起來,頭髮有些雜亂,她也懶得打理,身上的衣甲都不需要穿,因為本來就是合甲而眠的,她晚上睡覺根本就不脫。
也不是說什麼警惕性,而是一身鎧甲穿起來着實麻煩,她實在是懶得脫。
迷迷糊糊地坐在營帳里,抬着模糊的睡眼發了會兒呆。顧楠才隨意地理了幾下頭髮,爬下了床榻。
頭還有些疼,昨晚溜完黑哥回來就已經是半夜了,這一覺才睡了兩三個時辰,對於她這種嗜睡的人來說,只是頭疼已經不錯了。
「嗯···」顧楠搓了搓眼睛,拿起一旁木盆里的水敷了一把臉,然後漱了個口就算是洗漱完畢。畢竟軍營里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條件,她的營帳里還能有一盆水就已經是照顧她了。
把靴子套在了腳上,顧楠頂着雜亂的頭髮和為黑的眼圈就出了門。
士兵們的早餐是領取的,所有人都在那個地方領,然後就隨便找個地方蹲着吃,顧楠也是這樣。
等到顧楠走到了吃飯的地方,這裏卻已經是十分熱鬧了,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見到她都會笑着和她打聲招呼。
那日和蒙武演武之後,全軍的將士可以說算是都認識了這位力氣大的恐怖卻又生的俊極的姑娘。
大部分人對這個豪邁的女子印象都很好。
而本就在長平的士兵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她這個軍營里唯一的女將。
其實,顧楠的職位根本夠不上將軍,只能算是一個親兵而已。
「老霍,今天還吃餅啊。」顧楠走到了領吃食的地方,在這裏呆了半個月也是已經熟門熟路了。
對着正發着飯食的隊正問道。
那叫老霍的隊正聽到顧楠的聲音回過了頭,看到顧楠笑了笑:「顧姑娘來了啊。」
看着面前的吃食嘆了口氣:「還是干餅,軍中實在沒什麼吃食。」
說着拿了兩塊干餅遞給了顧楠,苦笑了一下:「倒是苦了顧姑娘了,陪着我們這些粗漢子吃這東西。」
「嘿。」顧楠聽到這話佯怒道:「怎得,你們吃得我就吃不得了?」
說着一把搶過了干餅,在老霍愣愣的眼神中,放在嘴邊就是一口,咔嚓咔嚓的。
但是沒吃幾口,顧楠又是一臉鬱悶:「不過說說實在的,這東西當真沒味道。」
「哈哈哈哈。」
蹲在一邊吃飯的士兵和老霍頭都笑了起來。
老霍頭拿起一口碗舀了些米湯遞給顧楠,對着一旁的士兵們叫到。
「兄弟們,都拿出點幹勁出來,打退了趙軍,到時候我們隊給你們做肉鏌鏌便是。」
「哦!」
白起坐在不遠處,手裏拿着米湯和干餅,身邊坐着王齕,王齕顯然並不喜歡坐在外面陪着白起吹冷風,但是白起非要他一起來吃飯。
看着不遠處歡呼的士兵,白起老邁的臉上露出了一分笑容,只有一分,卻笑得很真實。
「吃肉饃饃,軍中哪來的那麼多肉給他們吃。」王齕笑罵了一句:「這幫混球。」
白起看着人群里的顧楠,顧楠融入軍隊的速度很快,本來他還擔心她會不適應,現在想來卻是自己的擔心多餘了。
抬着眉頭,眨了眨眼睛,白起低頭吃着自己的東西。
「隨他們去,打贏了吃什麼都行,老夫給他們取來便是。」
「老匹夫,說得輕巧!」王齕坐在一旁罵道:「這軍費軍資又不是你管。」
「頂多,打退了趙國,宰些他們的馬。」白起撇了撇嘴巴。
「宰馬!?這馬多金貴你不知道?」
「沒事,就說是戰損便是,大王也不知道。」
「老匹夫!」
「怎得,我跟你說啊,你可不能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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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軍營壘之前,三千秦軍騎兵卻是已經到了營前叫陣。
趙國的營壘之中一如往常,毫無動靜。
「報。」一個士兵走進來趙括的營帳:「秦軍又在叫陣了。」
趙括點了點頭,並不意外。
「來了多少人。」
「三千有餘。」
確實差不多,想來秦軍已經看出了自己的端倪了,他們已經放棄強攻了。
這讓趙括心裏的最後一絲僥倖也散了開來。
本想着如果這幾日秦軍能強攻,現在看來終究是只能生死一搏。
「不用去理會他們。」趙括的聲音平靜,捧着手裏的竹簡。
「將軍,他們罵的很難聽,營中的將士都想出去剿了他們,那邊也不過三千人。」士兵對的臉色不是很好,顯然,叫陣的三千秦軍恐怕真是罵了個痛快。
「不急,讓他們罵便是。」趙括依舊顯得風淡雲輕。
士兵無奈地點了點頭:「是。」
說着退了下去。
等到士兵走出,趙括也放下了手裏的竹簡,這才發現,那竹簡卻是空的,一個字也沒有。
他根本沒有心思看什麼文書,現在的他正在絞盡腦汁思索着趙國的任何一絲勝算。
雖然他明白便是把這些勝算全攏,要按照趙王的要求主動進攻,也是萬萬勝不了那六十萬餘秦軍,但是當有一戰之力。不至於一觸即潰。
秦軍罵陣,他讓壓着趙軍不讓輕動也是一條。
積怒而發,帶到決戰的時刻總會在氣勢上拔高一籌。
數十萬人的戰爭,有時候氣勢就是決定性的作用。
當然,只是一個怒還是不夠的,還有讓他們有底氣。
趙括閉上了眼睛,隨後又睜開,拿起筆在那空的竹簡上寫了起來。
他寫着的是一份文書,一份趙王的假文書。
會給長平增派三十萬援兵和十萬糧草的文書。
他要在這趙軍,撒一個彌天大謊。
且要憑這彌天大謊,同秦軍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