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腰躲避着從窗口激射而至的子彈,潘冠就像是一隻敏捷的土撥鼠一般,飛快地竄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裏,熟門熟路地從靠近房門口的柜子下面拉出了一個狹長的木箱。
很有些貪婪地舔了舔嘴唇,潘冠利落地掀開了木箱箱蓋,小心翼翼地從木箱中捧出了一把看起來像是mk11-0狙擊步槍的槍械。伸手撫摩着槍托上明顯經過了手工改造的防滑紋,再看看附着着六條加強金屬稜線的競賽級槍管,潘冠禁不住喜上眉梢地自言自語起來:「難怪炒肝對他這寶貝這麼緊張……換了我,壓根都捨不得叫人知道我有這樣的寶貝!」
像是要提醒潘冠現在正身處戰場,一枚流彈呼嘯着打在了潘冠頭頂上方的牆壁上。被子彈擊中後濺射四散的沙礫,只打得潘冠頭皮生疼。
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潘冠伸手從木箱中抓起了一把子彈和兩個彈匣,一路翻滾着依靠在房間一側的桌子後,手腳飛快地朝彈匣中填裝起了子彈。
或許是因為從沒見到二樓的房間裏有人開槍還擊,小樓外的兵蟻僱傭兵將絕大多數的火力,都朝着一樓的門窗位置傾瀉着。打到了二樓窗戶里的子彈,幾乎全都是那些兵蟻僱傭兵們胡亂掃射時造成的流彈。
豎起耳朵聆聽着屋外的槍聲傳來的方位,潘冠在填裝好了兩個彈匣之後,心中已經對小樓外兵蟻僱傭軍的火力分配情況有了大致的判斷。
用脊背頂着木桌,潘冠將木桌推到了屋子中間,這才伸手從屋子一側濺滿了沙塵的床鋪上抓過了個枕頭,直愣愣地按進了屋子裏的半桶清水中浸泡了片刻,再又將濕漉漉的枕頭扔到了桌子上。
掰開了槍身下的雙腳架,潘冠在拉動槍栓推彈上膛的同時,眼睛已經從瞄準具中看向了離小樓不遠處的一輛豐田皮卡車。
出於對建築物遮蔽性的絕對不信任,兵蟻僱傭兵中的一名狙擊手,明智地選擇了相對牢固的豐田皮卡車車頭位置,作為自己的狙擊掩體。
或許是對進攻目標已經有了十拿九穩的戰勝把握,這名手持svd狙擊步槍的狙擊手並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身形,甚至沒有遵循狙擊手經常轉換狙擊陣地的鐵律,只是一發又一發地朝着小樓中噴吐着火舌的位置射擊着,全不顧小樓中有可能存在的、針對狙擊手的反制火力。
天氣酷熱,更沒有一絲風從身邊掠過,這已經讓潘冠完全不需要計算濕度與風向對彈道的影響。更何況不到三百米的射擊距離,經過了改裝的狙擊專用彈更是不可能出現太大的彈道偏差。
穩穩地將瞄準具中的t型標尺對準了那名正打得興高采烈的兵蟻狙擊手,潘冠輕輕地扣動了扳機。在槍口氣流衝擊得槍口下方的濕枕頭驟然一塌的瞬間,潘冠已經抱着懷中的狙擊步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也不查看自己的狙殺效果,潘冠伸長了胳膊從桌子上取下濕漉漉的枕頭,佝僂着身子朝二樓的另一個房間竄了過去。而在潘冠剛剛離開房間之時,一發狙擊步槍子彈已經呼嘯而至,貼着桌面打得牆壁上沙塵四濺。就連木質的桌面,也被激射而至的子彈灼出了一長條焦黑的痕跡!
儘管背對着木桌方向,可潘冠依舊感覺到了那顆飛快襲來的、目的性明確的子彈。停下了朝前行進的步伐,潘冠輕手輕腳地退回了方才射擊的房間裏,再次將濕漉漉的枕頭擱在了桌子上。
伸手摸了摸桌子上被灼出的焦痕,再回頭看看牆壁上那個顯而易見的彈孔中鑲嵌的彈頭,潘冠眯起眼睛順着焦痕的走向看了幾眼,赫然發現順着焦痕指向的一處三層建築物的樓頂,閃過了一絲細微的反光。
略作躊躇,潘冠爬到桌子一側,不管不顧地拉開了幾個抽屜,從抽屜里找出了一個用來檢查槍膛內部膛線情況的反窺鏡和一卷用來固定爆炸物的超高黏性膠布,仔細地將反窺鏡固定在了桌子的一段,將只有綠豆大小的鏡面朝向了窗外方向。
輕輕按下了反窺鏡上的強光微電筒開關,潘冠再次抱着狙擊步槍朝另一間房間爬去,在房間角落齊腰高矮的位置抽出了兩塊活磚,據槍從牆體上的預設射擊孔朝着方才看見閃光的建築瞄去。幾乎是在潘冠剛剛完成了據槍瞄準動作的同時,隔壁房間已經傳來了反窺鏡被子彈擊飛時發出的金屬震響!
看也不看依舊在發出閃光的樓頂位置,潘冠瞄準了三層建築中部一扇半截窗簾被子彈飛過時的氣浪掀得朝外飄飛的窗戶,穩穩地扣動了扳機。伴隨着呼嘯而過的子彈帶起的氣流拉扯得窗簾驟然朝屋內飄動,潘冠猛地一個後仰動作,以肘部和腳跟交替動作,仰面朝後爬行着退出了射擊陣地!
暴雨般的子彈,在一瞬間有小樓的底層轉移到了第二層。眨眼的功夫,二樓所有的窗扇都已經被子彈打得掉落下來,結實的混凝土磚也被打得千瘡百孔,好幾個地方甚至被密集的子彈打出了籮筐大小的窟窿!
躲避着雨點般襲來的子彈,潘冠灰頭土臉地順着樓梯滾到了底樓。還沒來得及站穩身子,潘冠已然朝着據守在窗邊或牆體上活磚射孔位置的唐國銘與包雷大叫起來:「小心點!他們肯定還有狙擊手!肯定是兵蟻雇來的老兵油子!」
據槍朝着窗外空地上顯露了身形的幾名兵蟻僱傭兵打出了一個長點射,耳朵上的血都沒止住的包雷大聲叫道:「你被趕下來了就少說屁話!兵蟻哪來的那本錢,雇老兵油子狙擊手?」
翻滾着爬到一處活磚射孔後,潘冠一邊據槍掃視着視線範圍內有可能隱藏狙擊手的位置,一邊急聲應道:「這我怎麼知道?我幹掉了兩個狙擊手,其中一個應該是兵蟻自己用子彈餵出來的,槍法好但完全沒有狙擊手的作戰意識。另一個肯定受過專業的狙擊訓練,居然知道設置反光誘導陷阱!」
佝僂着身子轉移了射擊陣地,包雷再次據槍打出了一個長點射:「這倆都被你幹掉了?那你怎麼知道還有狙擊手?」
將手指搭在狙擊步槍的扳機上,潘冠的眼睛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可能隱藏着狙擊手的位置:「反擊火力來得太快了,肯定是有狙擊手跟兵蟻的戰場指揮官進行了溝通!再說……你沒聽見咱們店堂里那些老外的槍聲越來越稀了?他們可都是打油了仗的老手,選擇的射擊陣位很刁鑽,把咱們店堂里原本的預設阻擊陣位全都利用上了!如果不是狙擊手在針對他們進行狙殺,靠着兵蟻的那點人馬,這麼短時間內絕不可能造成這麼大的殺傷!」
翻滾着撲到了店堂與廚房之間的小門旁,包雷從門帘下的縫隙朝店堂里瞥了一眼,臉上頓時變了顏色:「還剩五個,全都掛彩了……現在還剩下四個!」
猛地站起了身子,唐國銘一邊橫向跑動,一邊朝着窗外打出了一連串錯落有致的長、短點射組合:「兵蟻的人看上的是裝甲車裏被這些老外僱傭兵抓來的人!所以他們的狙擊火力始終擊中在店堂大門口,他們害怕老外僱傭兵奪回裝甲車的控制權後,挾持着抓來的那人強行突圍,甚至是直接殺了那被他們抓回來的人!」
緊緊拿捏着唐國銘的射擊間隙,包雷也進行了一次同樣的橫向跑動攔阻射擊:「那我們去拿下那輛裝甲車?」
微微嘆了口氣,潘冠低聲嘆道:「我敬愛的包大人,你是在擔心你自己死得不夠快麼?從大堂門口到裝甲車之間,有足足十五米的開闊地!哪怕是個抱着狙擊槍的新兵蛋子,也有時間朝你打三槍以上了!」
焦躁地為自己手中的ak74u換上了另一個彈鼓,包雷憤憤地從窗口朝外掃出了個扇面:「那我們就等着兵蟻的人把我們活活淹死?!潘冠,趕緊把兵蟻的狙擊手給滅了!」
儘管臉上絲毫沒有緊張的神色,但潘冠的話音里已經帶上了幾分顯而易見的焦躁:「可我他媽的根本看不見剩下的狙擊手在哪兒?!我只是個精確射手而已!除非是炒肝回來,才有可能跟兵蟻的狙擊手別別苗頭!」
眼中驀地閃過了一絲怒色,包雷猛地翻滾着竄到了已經快被子彈打成了馬蜂窩的櫥櫃旁,伸手用力掀開了櫥櫃下一塊看似與地面顏色完全一致的石板:「狙擊手就牛逼了是吧?老子就不信了!」
扭頭看着石板下的地洞中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爆炸物,潘冠不禁臉色大變:「包大人,你千萬別發瘋!你的這些存貨全都是改良過的塑十炸藥,真要用上的話,咱們這棟樓都能被震塌,到時候就真是全體活埋的下場了!」
伸手從地洞中撈出了幾個綑紮在一起的金屬圓罐,包雷臉上的獰笑充滿了嗜血的興奮感覺:「老子不炸他,老子熏死這幫王八蛋——把防毒面具都戴上!」
手忙腳亂地接過了包雷扔過來的防毒面具,潘冠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小樓外卻是猛地傳來了一連串.50口徑機槍獨有的沉重射擊聲,但卻完全沒感覺到有大口徑子彈擊中小樓時獨有的震動感。側耳聽着那間隔時間有着明顯規律的槍聲,潘冠頓時喜上眉梢:「是大工!除了他,這地方沒人能把.50口徑機槍打出摩爾斯電碼的節奏!」
不露痕跡地吁了口氣,唐國銘飛快地據槍朝着窗外陣腳大亂的兵蟻僱傭兵打出了一連串長點射:「告訴大工,外面有兵蟻的狙擊手,讓他千萬小心!」
慌忙從灶台旁取過了一根磨損痕跡眼中的軍用信號笛湊到嘴邊,潘冠憋足了氣力,吹出了一連串有節奏的鷓鴣啼鳴。應和着鷓鴣啼鳴,方才大顯神威的.50口徑機槍,再次用摩爾斯電碼節奏的射擊聲給出了唐國銘等人回饋:「狙擊手及兵蟻戰場指揮官已被清除,集中火力,準備逆襲!」
獰笑着將手中的刺激性煙霧彈扔回了地洞中,包雷一把從地洞中抓出了一具槍榴彈發射器:「老虎不發威,還當老子是病貓!這回讓你們徹底了解一下,什麼叫大炸bi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