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城的樣式是顏凱不曾想像到的。
文明的確是自然的敵人，但也是共生關係，自然可以沒有文明，而文明必定少不了自然。
朱雀城的建造者和歷代城主們就懂得這個道理，整個朱雀城簡直就是一片巨大的雨林。
高聳如雲的大樹排排矗立着，猶如不可撼動的士兵守衛着城市，每一課大樹的直徑都有十米之巨！天知道這些樹生長了多久。顏凱沒有見過這種品種的樹木，四長老說了個什麼名字他也沒記住。
城門是一個樹冠茂盛的彎曲的大樹，上面垂着無數的藤蔓緩緩地擺動着，仿佛觸手。想來只要這些無數的粗大藤蔓盤踞落下，就是一道無法攻破的防線。
微微展露了實力後四人很容易就通過了城門，一進入城內，雨林與文明結合的和諧景象讓顏凱眼眸都微縮了幾分。
「這真是個神奇的城市。」顏凱感嘆。
綠色是整個城的主要顏色，顏凱甚至覺得進入城市後整個人都空靈了許多。
高聳粗大的樹木在成長之初就被有意識地人為干擾，扭曲蜿蜒，長成了一個個天然的木屋。這還不是普通的木屋，而是有着三四層樓的樓屋。這些木屋古老而堅實，和那些因人口增長而新建起來土石房子挨着。數量呈現一比一的樣子。
大大小小的樹屋坐落着，上頂着的樹蔭就是最完美的防雨水屋頂，能住在樹屋的多是修士，看樹屋的大小，年代就能判定這修士的地位和實力，那些個修建華麗土木大殿的在這裏反而被不屑，這裏的人們崇上自然。
街道也由凸出的樹根劃定，比所謂的斑馬線，單行道雙行道還要自然合理，大大小小的街道錯綜複雜，有着一種樹木紋路的美感，仿佛整個街道其實就是樹木運輸養分的表皮，而通向的終地，就是這座城的中心，那個參天的巨大古木。
顏凱眯着眼睛抬頭看着，不過他望不到頂，入眼處全是灰灰的樹幹。
古木上面的天空是沒有雲的，路上茶館裏的說書人說的是古木的尊嚴，不允許天在他之上。不過顏凱想來是古木的樹葉吸水的原因，雲層里的水都被無比繁多的葉子吸收掉了。
「曾曾曾孫，我感覺這裏有很多不同尋常的氣息，很強大。依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冒然打上他們的城主府了。」二太爺認真地開口。
「…我什麼時候說打城主府了。」顏凱被這三個膽大包天的太爺嚇了一跳，合着他們一路上就算計着怎麼攻打城主府？怪不得之前在城門處三太爺各種向門衛打聽城防的事情。
「嗯，二哥說的對，剛才門衛「自願」告訴我這個城的防禦是中間那個靈木所操控，整個城都由他的根系操縱，他可以輕易集結滿城的力量，不好搞，不好搞啊，比波瀾國的水澤靈獸都難弄。除非滿城放火，但我們人手不夠，要不老夫去喊人，採花老祖和偷天神童聽說現在都在南疆邊上躲着呢。」
「喊你個門板，都說了不幹這一票了，你還喊！」二太爺訓斥，「你說躲着？他們怎麼了。」
「還不是上次搶風家的定風珠被咱們……咳咳，被咱們借，啊不，修了了，那個，嗯，就是這樣。」
三太爺發覺到氣氛不對，迅速看了顏凱一眼然後話語斗轉。
這群太爺都是幹啥的啊…怎麼感覺不是什么正經的修士啊，還有，三太爺為什麼非要語氣強調那個「自願」二字啊。顏凱滿頭黑線。
「咳咳，總之我們得以柔和的態度。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愛屋及烏。」三太爺搖頭晃腦。
四太爺不動聲色：「噤，回去還得背字詞，簡直丟我顏家的臉。」
顏凱這時候開口：「我們直接亮出顏家的身份不就好了，九大家族誒，他們難道還不給面子？」
三個太爺尷尬地對視了一眼，老臉抽了一下。
顏凱神情瞬間古怪了起來：「不會……真不給面子吧？」
「不，他們會很給面子地把我們請進城主府，然後…你就發現你就像一個隱形人。」
「隱形人？」顏凱不解。
「是這樣的。」二長老開口解釋：「我們顏家因為種種偉大的事跡，所以外面人都對我們無比尊敬懼怕，所以一般知道我們後就都不隨便靠近。這是千年來的慣例，冷戰。」
顏凱似懂非懂。
「我們試一試唄，他們肯定得給一點面子的吧。我只想和城主聊一聊圖騰的事情。」
「…老三老四，我們還是來繼續商量一下怎麼打進城主府吧。」
「我認為啊，這四業火黑水陣佈置下去的話……」
「嗯嗯，此計不錯，不過膠南借三萬黑水兵之事情……」
「殺進去簡單，殺出去不太容易，我覺得得綁幾個人質，城主的女兒怎麼樣？完事兒了再讓曾曾曾孫兒收了當妾，也就是親家了。」
三個老者湊在一起商量着，煞有其事的樣子。
「……」
「那我以我自己的身份去總行了吧。」顏凱無奈。
「這個倒是可以，我們三個當做是你的護衛好了，你的炸了魔石庫的事情想必南疆的大修士都知道了，也算是有些名氣。」二太爺摸了摸鬍子點頭。
「事不宜遲，走！」
「走。」
四人一路驚嘆着這自然雕琢的宏偉城市，時間過的飛快，他們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中間的巨木之下。
「好了，怎麼進去？」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
「城主府不是在這裏嗎！」
「一般都是在城市的最顯眼之位彰顯城主的地位的啊！」
「不可能。」
「這城市不一般。」
「放心，老夫身經百戰，這都是小問題。」三太爺神識陡然散開，渡劫期大能的神識足以掃掠上億的大城，然而在這裏顯然神識不好用，樹木好似有靈一般將四周的神識全都消融掉了，神識範圍甚至達不到十里。
三太爺詫異了一下，隨手逮住一個路人，「你們城主府在哪？」
「城主府？什麼城主府？哦，你們是外來人吧，鄙人朱雀城三級引導員，五十靈錢一天。」被逮住的瘦子露出專業的笑容。
「屁個嚮導，我問你，你們的老大在哪？」
「您所在之處便是吾王所立之所。」瘦子交叉手指合握，虔誠地朝着近處的參天古木一躬身。
「我是說你們的領導者，你們的城主，統領者，指引者，指導，指揮，權利最大的。」三太爺本來就詞窮，讓他解釋一個簡單到無法進行深究的詞，這一下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吾王葉之所落，吾等心之所向。」瘦子眼神不離地盯着古木，閉上了眼睛，四周的人似乎聽到了瘦子的話，都也紛紛手指交叉，虔誠地閉上眼睛。
一陣風吹來，巨大看不到盡頭的參天古木發出了嘩嘩的聲響，那是不高的樹杈上樹葉被吹動的聲音。
樹葉很密，很多，嘩嘩聲響個不停，整個熱鬧而充滿生機的中心街道都在片聲響下安靜了下來，行人們停下了腳步，這聲音仿佛有着無窮的魔力，「安靜」輻射了開來，整個城都在這一刻停了，無數的人閉上眼睛十指交叉，面向着這顆古木。
三太爺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他不知道他是不能發還是說不想發，反正他現在沒有出聲，其他二位長老則是如臨大敵一般盯着這個城市。
顏凱看着面前靜謐的世界沒有說話，他能感受到整個城的呼吸都在這一瞬間同步了，城活了起來，安靜的城也不是死寂，不是終止符，反而是起始，一種更大的聲音在這無言的靜謐中迴蕩，那是生命的聲音，
整個城的生機濃郁了起來，達到了一個另顏凱甚至是三位太爺所震驚的程度！那是君臨城也沒有的程度！
古樹的樹根覆蓋了整個城市，連接了整個城的所有人，他們的臉上掛着溫暖而充實的表情，每個人的內心都仿佛有着一盞太陽，溫暖着自己，溫暖着四周，照亮着古樹。
顏凱甚至升起一種錯覺，他恍若間感覺自己踏入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精靈國度，那些與自然相伴的精靈……
「明白了嗎。這才是真正的信仰，它不是什麼力量之源，也不是什麼庇佑。」一個光一樣的女子從古木中走了出來，高挑的身姿一步邁到顏凱的身邊，對着顏凱的耳邊說話。
「雅，雅典…娜！」顏凱瞬間驚醒了過來，嘈雜聲不知什麼時候又響了起來，人們來來往往地從古木旁路過，叫賣聲，歡笑聲，孩提的打鬧聲不絕於耳，好像這城市的繁鬧從未停息過一般。
那個靜謐的世界…恍若隔世。
三位太爺蹙着眉頭看着突然出現的女子。
「剛才那是……」顏凱看着四周，有種煥然天日的感覺。
「或真，或假，或是現實，或是理想，或是你的魔，或是你的心。你該考慮的是，你是否想要讓那種靜謐再度響徹？」女子開口。
「我感覺…那種感覺很美好，很溫馨。」顏凱斟酌了一下後開口，但感覺又似乎有一些不太對勁，他說不出那種感覺。
女子笑了笑。
「我不是雅典娜，你認錯人了，我是這個古木的靈。你口中的雅典娜我知道，智慧與戰爭的女神。我比不得那種存在。」
光一樣的女子的確給顏凱的感覺很像雅典娜第一次出現的模樣，不過細看上去的確不同，這個女子的身子更要纖細一些，聲音也更加清麗一點。
「你不是想要找城主嗎？我就算是了。」女子忽然面向了三太爺。
「我是這小傢伙的曾曾曾三爺爺。」尖臉老者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套近乎，他感覺到了這個樹木之靈的不凡，似乎不是他能夠匹敵的存在。
「咳咳，老夫是曾曾曾二爺爺。」
「曾曾曾四爺爺。」
「我這裏可沒有什麼定風珠給你搶的哦，樹葉子你們要倒是可以給你們幾片。」
三個太爺臉上絲毫沒有尷尬之色，反而還真的點頭。
女子也不吝嗇，一揮手，三片綠色的葉子從樹上飄落而下，每個太爺的手上都落了一片。
「多謝木靈尊者。」三個老傢伙臉上有着說不出的喜色，不過他們看了看手上綠油油，巴掌大的葉子，忍不住抬頭看向了上方黃色的那一些。
「做人不能太貪婪。」女子開口，三人立刻收斂了神色。
「前輩您是？」顏凱看到了三個太爺的神色，小心地開口。
女子露出了微笑，儘管她的臉龐在光芒中看不見，但不知怎麼地，顏凱還是能知道她在微笑，「不用這么小心的召喚師，他們怕我，你不用怕。想必你心中存在了很多疑惑，跟我來，我在這裏已經等了你上萬年了。」
女子牽起顏凱的手，一腳邁入了古木之中。
三位太爺互相看了一眼，直接盤膝在了地上，等待了起來。路上的行人依舊神形各色地幹着自己的事情，他們只是疑惑於三個老者為何盤膝坐在地上，至於那個女子，那個跟隨着女子一腳踏入古木之中的青年，宛若無物。
(本章完)
第746章 靈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