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月涼如水,應是離人斷腸淚。」初冬時節,天氣已漸漸冷了起來。大街上空蕩蕩的只有兩人在街頭相互扶持着,兩個人手裏都拿着一壺酒,走幾步便要停下來喝上兩口。其中一個男子,大約二十歲,雖然腳步踉踉蹌蹌,眼神卻越來越明亮。好似天上的明月一般。
「沈哥,你這次離開京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我是真的捨不得你啊。」他身旁那人看模樣比沈英年紀還要大上幾歲,此時卻倒在他肩頭上幾乎要哭出來,看他神色當真是情真意切,絲毫沒有作假的成分。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吃驚不已,這個人乃是當今鎮武侯的獨生子,也是惡名昭彰的皇城四霸之一。在京城仗着鎮武侯的威名各種欺男霸女,為非作歹。很難將他與現在的樣子聯繫到一起。
「你也不要難過,這破地方我也待夠了,這次就當出去遊山玩水了。你放心他們離不開我,過不了多久我又要回來的。」沈英是京城衙門裏的一名捕快,平日裏就是處理京城大大小小的案件,甚至於街坊四鄰吵架的事情都要他來管。好在沈英也不怕麻煩,事無巨細都認真處理,加上他又相貌堂堂,在京城也頗有好名聲,只不過這次因為因為辦理一個案件之時不小心得罪了一個權貴,被任命為宜善縣的捕快都頭,名義上是升遷,實際上是為了將他趕出京城,不過沈英也不是很在意,對他來說在哪裏當捕快都是一樣。
兩人已經到了城門口,沈英出了城門小侯爺還在不停的招手揮別,等到視線里再也看不到沈英的身影,才變換了臉色。
「這個瘟神終於走了,京城又是我凌家小侯爺的天下了,哈哈哈哈。」小侯爺的笑聲響徹雲霄,把一些還在睡夢中的人都驚醒了。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沈英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以為自己看不到沈英了沈英也就看不到他了,只是沈英習武之人眼力遠在小侯爺之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大笑的神情。
「臭小子,就知道你沒那麼好心,是要親眼看到我離開才安心吧,不過這京城,我一定會回來的。」沈英快馬加鞭,趁着月色趕緊上路。
快馬加鞭飛奔一陣,沈英看到前面有一個破廟。先帝崇尚佛教,在全國各地大肆興建寺廟,當時有「八里一個和尚廟,十里一個尼姑庵」的說法。到了先帝去世之後,當今聖上才下令整改此事,除了一些歷史悠久的古剎寺廟之外,其餘都被廢除掉了,才有了現在荒山野嶺處處破廟的景象,沈英此刻正是人困馬乏之際,尋思着到那破廟休息一宿,明日上路也不晚。
沈英在破廟外面下馬,在廟外的破井裏面給他打了一桶水,走進了破廟之中。此時雖然已經是深夜,廟中漆黑一片只從破敗的屋頂上透下點點月光。沈英踏進破廟的第一步,就看到隱約有一個人影。
「在下路經此地,可否讓在下在這借宿一晚?」那人沒有說話,沈英拿出隨身帶的火摺子,生了一堆火,在火光照耀下沈英終於看清了這個人的臉。他長相十分普通,是轉過頭就記不起來的樣貌。只是沈英的注意力都沒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他旁邊,放着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沈英雖然是捕快,但是京城重地天子腳下,都是一些小打小鬧的案件,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看你也是習武之人,難道還怕死人嗎,況且這人是我殺的,就算他化作厲鬼也不會找你,你怕什麼?」他說話很慢,聲音也很嘶啞不知是因為本來就如此還是受了傷的緣故。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沈英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同時從懷裏掏出來一個鐵爪,這是沈英的兵器,天鷹爪。不在十八般兵器之內,需要配合獨門武功才有威力。
「我是什麼人你不需要知道,你可知道他是什麼人嗎?」沈英搖頭,他看都不敢多看那人頭兩眼,哪裏認得出來那是誰。
「蒼山劍客冷秋。」這個名字沈英當然是聽過的,江湖之中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的人只怕還不多。蒼山劍客,天下劍客之中足以排進前三,一手殘陽劍法出神入化,不知有多少高手飲恨其劍下。沈英實在想不到這樣一個人居然會死在這裏,還被人割下了頭顱。但是直覺告訴沈英,這個人說的是實話。
「所以你可以把你手裏那玩具收回去了,如果我要殺你你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沈英已出了一身冷汗,手裏抓的更緊了。他不過一個無名小卒,論名氣武功遠遠趕不上冷秋,只不過他對自己還是有那麼一點信心,這個人看樣子也是受了重傷,如果有人說能夠殺了蒼山劍客冷秋自身還能毫髮無損的,沈英是肯定不會相信的。自己對上一個受傷的人,還是有一絲勝算。那人看了沈英一眼,提起冷秋的頭顱飛身衝去門外走了。在他走過一會兒,沈英才聽到一陣馬蹄聲,有十來個身着勁裝的劍客闖了進來,沈英擦了擦汗,看着這些人。
「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受傷的人從這裏經過?」為首的一人上前問沈英。
「我剛進這破廟不久,夜黑風高哪裏看得清有什麼人。」這些人應該就是蒼山劍派的弟子,他們看沈英也不像什麼壞人就沒有為難,匆匆的出了破廟。這是沈英和殺手獨狼的第一次見面,時隔多年沈英回想起這個夜晚還是膽戰心驚。這個時候沈英還不是名滿天下的神捕飛鷹,獨狼卻已經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天下第一殺手了。無數成名多年的武林高手都死在他的刺殺之下,連蒼山劍客這樣的絕世高手都被他割下了頭顱。
沈英一夜難眠,早上天還沒亮就又上路了。此去宜善縣城還要十幾天的路程,沈英可不敢耽擱上任的時間。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在半路上下起了大雨等沈英到達驛站之時全身上下都已經濕漉漉的,還好任命的文書他特意用皮袋放了起來。
此地便是蒼山城,也就是蒼山劍派的所在地。冷秋之死已經傳遍了整個蒼山城,蒼山劍派八百弟子封鎖了蒼山縣城,只許進不許出。惹得是民生哀怨,只是蒼山劍派在此地百餘年積威深重,就連官府也不敢招惹,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希望他們快點找到兇手,早日解除這禁令。沈英知道那殺手早已經出了城,任憑他們封鎖城池多久都不可能找得出來。自己卻要被白白困在這裏浪費時間,沈英也是心急如焚若是耽誤了上任時間可就不好了。只是蒼山劍派弟子連朝廷的文書也不認,就是不放行,沈英也沒有辦法。只能找到衙門去希望縣官能幫他點忙。
沈英來到衙門才發現此地空無一人,門前都是灰塵似乎十幾年都沒打掃過一樣,沈英在外面擊了一陣鼓也沒有人回應,他便自己走了進去。等到沈英找遍了整個衙門才發現蒼山縣衙竟然沒有一個人,這讓他十分驚訝。這蒼山縣城離京城也不遠,縣衙就是這麼一副景象,那偏僻之地的宜善縣豈不是更加破敗。
沈英出了縣衙,在街上找人問為何衙門內空無一人。
「小兄弟你是剛來蒼山城的吧?」
「小弟途徑此地,確實是第一次來。」
「這衙門早在幾十年前就沒人了,那是蒼山劍派上一任掌門接任的時候,就開始插手蒼山城大大小小的所有事務,蒼山劍派的弟子做事連衙門都不敢管,久而久之也就沒人把這縣衙放在眼裏了,所有事情都是蒼山劍派的人說了算。」
「那豈不是成了土皇帝,為何不見有人上報朝廷?」
「怎麼沒有人上報,只是這蒼山劍派在朝廷之上還有人照拂,這裏發生的事情根本傳不到上面去,所以才有了今天衙門無人的慘澹景象。」這人說起來也是一陣唏噓。之前沈英只聽說蒼山劍客如何如何厲害,以為蒼山劍派也只是一個武林幫派而已,沒想到竟然行事如此猖狂。也難怪前些年有人上書要求清理江湖幫派。若是都像蒼山劍派一般霸居一方,百姓如何能安居樂業?
「不知蒼山縣縣令何在?」
「說來慚愧,老夫正是此地縣令,如今也只是空拿俸祿在家養老,閒來無事常到這裏看看,也教自己莫要忘了身份。小兄弟來衙門不知所為何事?」
「在下原本是京城一個捕快,被任命為宜善縣的捕頭,沒曾想到了此地卻碰上封城,想要找到縣令大人讓在下出城。」
「可惜老夫這個縣令有名無實,卻是幫不了你了。」
看來這條路也是行不通了,不過沈英還有辦法,蒼山劍派號稱八百弟子,還有其門下的雜役人等魚龍混雜,沈英很輕易就混進去了,成了蒼山劍派的一名雜役弟子,蒼山劍派封城,既然硬闖不行,講道理也不行。沈英也只有混進去,只有蒼山劍派的弟子才有權利出城。不過這幾日蒼山城很不太平,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劍客要到蒼山城來。說到這天下第一劍客,那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俗話說少不練拳老不學劍,所有的劍客都是年少成名,正因如此很多人都嚮往着成為一名絕世劍客,而這天下第一,更是他們的夢中所想。
第一章 蒼山起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