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過四十,內分泌就會出問題,我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就是肝火旺盛。」周琦峰跟陸漸紅談起了養生經。
陸漸紅笑了笑:「周叔教訓得是。」
見陸漸紅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周琦峰心頭微嘆,道:「漸紅啊,你心裏有數就好。」
陸漸紅道:「在這個位置上,總要做一些事情,發出一些自己的聲音。國人性格中庸,崇尚退一步海闊天空,縱觀歷史,退一步並不能海闊天空,就像那段不堪回首的侵華史,固然有這樣那樣的原因,但是事實已經證明,退一步家破人亡。」
周琦峰道:「這不是同一個概念,收回拳頭是為了更好的打擊。」
陸漸紅笑道:「這就是策略問題了。周叔,其實我也覺得現在不是時候,現在的我就像是一顆裝進槍膛的子彈,是不是射出去,我自己根本無法控制。」
說到這裏,陸漸紅的臉上的神情略略有些異樣,接着道:「我想,不會有人成為一顆啞彈的,因為啞彈的遭遇是被拋棄,所以我選擇了主動,有句老話說得好,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人這一輩子,不能每件事情都按部就班,您也知道,我不是個安份的人。」
周琦峰默默地念了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嗎?」
陸漸紅失聲笑道:「周叔,您讓我很意外。」
「你也讓我很意外啊。」周琦峰笑了起來,「你既然有這樣的雄心壯志,我很欣慰,是的,錚錚男兒,總要干出一些熱血沸騰的事情。」
陸漸紅道:「所以,其他的因素我不去管,魏老約了我明天晚上九點跟他見面。」
周琦峰怔了怔,道:「他坐不住了?」
陸漸紅搖了搖頭:「這個我不清楚,我想,了解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跟他接觸,這個機會我不會放過的。」
這一晚,陸漸紅都被自己的生為人傑死為鬼雄之論燃燒着,一直以來,陸漸紅都不敢去想那些事情,因為他知道,他的本錢還不夠,但是機會來了,為什麼不爭取一下呢?誰說沒有家世,沒有背景,沒有根基,就不能一爭長短?或許現在自己的力量還不夠,但是自己已經開始謀劃,或許在領導人的心裏,自己的分量也還不夠,但是自己也正在一步步地發出自己的聲音。
下了一天的綿綿細雨,這在熱天是很少見的,要麼不下,要麼就是雷霆暴雨,像這種細細柔柔的雨絲並不多見,暮色降臨的時候,街燈下,那些雨絲糾纏在一起,輕得像是情人的手,淡的就像是情人的夢。
魏老約定的時間是九點,屆時會有車來接,所以陸漸紅並沒有回去,任克敵來匯報,岳陽已經招了,跟周偉潮相交,確實是在利用他這個超級官二代的關係,只是掃毒行動雷霆不及掩耳,而事情鬧出來的動靜已經遠遠不是關係網所能解決的了,所以這個關係並沒有用得上。岳陽還交代,他之所以沒有離開京城,一方面是認為這起案子還沒有牽扯到他,另一方面是在策劃另一個行動。只是這個行動他並不清楚,說是在等蕭佳石的電話。
陸漸紅又問了魏忠茗的事情,任克敵瞪着眼道:「陸哥,這可是胡部長辦的案子,我怎麼會知道消息?」
陸漸紅罵道:「不知道,就不能打聽?別說那些沒用的。」
游龍海一直沒走,近期的一些政治動作,不是他這個秘書能夠參與的,消息打探也是無計可施,不過大家都知道,近期的一些動作很敏感,在這個時候,不免有些人人自危,政治戰火一旦沾身,比三昧真火還要兇險。
任克敵鬱悶地道:「陸哥,我怎麼就瞞不了你呢,我坦白,魏忠茗已經交代了,說他經常出入一個叫做水晶屋的地方,在那個地方搜到了一些照片,精彩得很,你要不要看看?」
陸漸紅道:「如果是魏忠茗胡搞,我沒有興趣。」
任克敵嘿嘿笑道:「精彩啊,比陳冠希、李宗瑞之流要專業得多了,不看是你的損失。這些照片要是泄露了出去,魏家顏面掃地啊。」
「你就那麼恨魏家?」陸漸紅反問了一句。
任克敵怔了怔,好像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你看的不爽的,我看着也不爽。」
陸漸紅白了他一眼,心裏卻是暖暖的,這就是兄弟。
去招待所吃晚餐,遇到了柳建仁,柳建仁現在尷尬得很,南粵飛天集團被曝了光,一些項目的獲得經查屬於違規,他當時任發改委主任,事情鬧大了,他也會麻煩。
「建仁書記,怎麼有興趣在招待所吃飯?換換胃口?」陸漸紅笑着邀請,「一起吧。」
柳建仁強笑道:「我吃過了。」
陸漸紅也不強求,徑直走開,任克敵低聲道:「老小子睡不着覺了。」
陸漸紅低聲道:「口無遮攔。」
任克敵吐了吐舌頭,游龍海心裏好笑,不過在想到舅舅成昌懷交待自己的事情之後,心裏微微一凜,暗道,領導現在在風口浪尖上,自己的行為也要注意,別不小心被殃及池魚,受了無妄之災。
陸漸紅在吃飯期間,跟任克敵談了談,任克敵說,任克爽最近在忙着軍中的反腐,陸漸紅心頭微微一驚,軍隊反腐,這又是一個風向標啊。
談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陸漸紅接到了一個電話,聲音很熟悉,是他昨晚致電魏老時接電話的那個中年人,對方道:「陸書記,車已經到市委了。」
陸漸紅收了電話,小高問他們要不要過去,陸漸紅沉吟了一下,道:「又不是龍潭虎穴,你們先回。」
坐上了沉穩厚重的紅旗,陸漸紅靠在後座椅上,能有這樣待遇的人並不多,能夠受到魏老重視的人也不多,但同時,越是這樣,越是進入了鬥爭的漩渦。
車開得很快,也很穩,陸漸紅眯着眼睛觀察着中年人,背挺得很直,繃着臉,一句話也沒有。
車子出了市區,又轉了幾條巷子,越行越僻靜,終於在一個紅牆青瓦的所在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