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嘉的節氣有點奇怪,當別的地方剛剛進入春天的時候,這裏已經是初夏了,雨非常多。當陸漸紅和小高出去的時候,天開始下起了毛毛雨。
陸漸紅看着雨水順着車窗緩緩流下,他最喜歡雨,尤其喜歡聽雨的聲音,在往常這個時候,他都能夠安下心來,不去考慮別的事情,去聆聽着雨的歌唱,享受着那一份屬於他自己的內心寧靜。
然而此時,他卻是定不下心來。以不變應萬變的策略並沒有奏效,陸漸紅很清楚地知道,要想發展上嘉,靠的不僅僅是理想,不僅僅是規劃,不僅僅是群策群力,還需要上級的支持。事實上,支持與否,陸漸紅並不在意,但是如果上級部門有所阻礙,那將會嚴重影響發展的步伐,就像李加亮這一次一樣。
到底該怎麼辦呢?
雨已經下大了,陸漸紅靠着座椅,一邊傾聽着雨點啪啪的聲響,腦子裏一邊在不停地運轉着,這一次的京城之旅,他必須要想一個應對的方法,既能夠讓這次舊城改造的方案得到通過,又能夠不違反自己的原則。
京城,大雨。
發改委主任李加亮正在接受着付斌的敬酒,兩人的級別一樣,但是李加亮手掌要害,比起一些其他的部局要更勝上一籌,所以對於付斌的恭敬是卻之不恭。
「李主任,這一次就麻煩您了。」付斌在面對李加亮的時候那是恭敬有加。
李加亮淡淡笑道:「付部長,你我相識多年,就不要客氣了。陸漸紅如果聰明些便罷了,不然的話……」
在上嘉省公安廳,付小春正在接受王安泰的親自審查。
在報上了姓名住址以後,付小春便閉上嘴巴不再說話,擺出一副「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態度,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這一次會很麻煩,畢竟翠屏山莊裏面見不得光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一個搞不好,自己就要栽大跟頭。
王安泰倒是不慍不火,道:「付小春,你是不是翠屏山莊的法人代表?」
付小春還是不理他,王安泰淡淡一笑道:「付小春,希望你端正態度。翠屏山莊的問題你自己心裏明白,組織售淫,僅此一條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至於強迫婦女售淫,警方也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即便你是零口供,同樣可以將這個案子辦成鐵案。付小春,你的問題不小,最好主動交待問題,這樣的話,量刑的時候會有所減輕。」
付小春心裏震驚,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道:「王安泰,你有沒有考慮到這麼做的後果?你知道翠屏山莊的底細嗎?你知道翠屏山莊涉及到多少人的利益嗎?你以為這些人是你能夠動得了的嗎?」
王安泰裝作一副震驚的樣子,道:「你不是翠屏山莊的法人嗎?我倒想看看有哪些人是我動不了的,是法律動不了的。」
付小春倒也聰明,他還沒有傻到把那些背景說出來,只是冷冷一笑。
這個時候,他自然知道自己什麼話都不能說,只等父親做的工作了。
陸漸紅第一站去的便是洪山醫院,林雨還是沒有醒,牛達和黃蟬二人一直在默默地照顧着她,還有那兩個孩子。
見到牛達時,陸漸紅便有些心酸了,這個鐵打一般的漢子蒼老了很多,眉宇之間籠罩着一層濃濃的憂鬱。陸漸紅知道,牛達一直在忍,也一直在等,他在等林雨醒來。
陸漸紅剛剛已經問過醫生,林雨醒來的機率幾乎為零,除非出現奇蹟。如今看着牛達的這個樣子,陸漸紅的心裏不由升起了深深的愧疚,如果不是他搞這個俱樂部,牛達也就不會過來。如果不是這個俱樂部,也不會出現方曉安想要收購俱樂部的事,那牛達也不會落個這樣的下場。
牛達正在為林雨活動肌肉,他急切地在盼望着林雨的甦醒,以至於專注的他根本沒有察覺到陸漸紅的到來。
黃蟬正要說話,陸漸紅搖了搖頭,示意等牛達做完事情。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牛達轉過頭來,便看到了陸漸紅,又驚又喜,道:「哥,你怎麼來了?」
陸漸紅笑了笑道:「達子,我是專程來看你的。」
牛達已經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強笑道:「哥,你這麼忙,幹嘛還來看我呢。」
陸漸紅微微一嘆,道:「達子,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了。我對不住你。」
牛達搖着頭道:「哥,你我之間談不上誰對得起誰,誰又對不起誰。這是命,是我的命,也是林雨的命。」
黃蟬低聲道:「陸省長還沒吃飯吧?達子,你陪陸省長去吃飯吧,這裏我來照顧。」
洪山的夜已經沒有往常的那麼寧靜,雖然在下雨,但是路上車來車往,有了一些都市的味道。
坐在一個小飯館裏,牛達低聲道:「哥,方曉安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陸漸紅微微一驚,道:「達子,事情已經過去了,不管怎麼樣,也要為孩子考慮一下。」
聽陸漸紅這麼說,牛達笑了笑,以他的頭腦不難猜到,這件事與方曉安有關,之所以一直沒說,就是想親自復仇,所以方曉安出了事之後,他立即想到這是陸漸紅做的,現在基本已經確定了下來,可是想到一直在沉睡的林雨,他的心就一陣陣刺痛,卡的一聲,手中的酒杯已經被他捏碎。
陸漸紅很理解他心頭的感受,不過他不想牛達再走上不歸路,便道:「方曉安生不如死,已經是個殘廢,你就不要再去想了,千萬不要做傻事。」
牛達苦笑了一聲道:「哥,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不會再那麼衝動了。」
陸漸紅點點頭,道:「林雨恢復得怎麼樣?」
牛達神情一黯,道:「可能她一輩子都不會醒來了。」
嘆了一口氣之後,牛達道:「或許這樣對她來說是最好的了。她的脊椎已經斷了,即使醒來了,可能一輩子都要睡在床上。」
陸漸紅能夠看得出來牛達心中的矛盾,既希望林雨能夠醒,又怕她接受不了癱瘓在床的的現實。
正文_並不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