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宇所帶來的這個消息並不讓賀子健覺得有什麼驚訝之處,但是令賀子健驚訝的地方就在於修宇還有另外一樣東西,那就是她這兩年來的調查材料,上面記錄了這些年修宇調查走訪的一些人和搜集到的一些材料,雖然走訪的人並不多,雖然材料還不夠詳實,但是只要修宇所說的事情屬實,無論是貪污還是行賄,無論是包養情婦還是買兇殺人,任何一條都足以令其死無葬身之地。
「修宇,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賀子健一臉嚴肅地問道。
「除了你和我之外,沒有第三個人。」修宇垂着頭道,「其實我問的人並不止我所記載的這麼多,只是聽說我問的是華泰製藥的事情,大多數的人都選擇了沉默,隨着碰壁的增多,我也很灰心地知道,憑藉我的力量根本做不到替我的朋友報仇,你是我認識的官裏面最大的,也只能求助於你了。賀主任,求求你,幫我這個忙吧,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又是這一招?賀子健心裏有些好笑,臉上卻是裝出一副另外的樣子,淡淡道:「你是不是吃定我不會拿你怎麼樣?」
修宇的頭垂得更低:「我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所能有的也只有我的身體,如果你想要,現在就可以給你。」
賀子健倒是沒想到修宇會這麼直接,看着她垂着的髮絲和後頸那白皙的皮膚,不由咽了一口吐沫,都說男人是天底下最專一的,十幾歲的時候只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孩,二十幾歲還是這樣,這種專一一直保持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賀子健也不例外,只不過想到遠方的諸小倩和肚子裏的孩子,賀子健強行壓制住了騰騰上升的邪氣,將桌子上的東西收了起來,道:「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修宇,這件事情的危險性完全超出了你的想像,即使沒有這麼嚴重,但是為了實現你的心愿,也為了替你的朋友伸張正義,一旦走漏了消息,將有可能功虧一簣,所以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作任何的調查,這件事情交給我了。」
修宇抬起了頭,清澈的眼睛裏已是隱含淚光,也不知道是因為賀子健的幫忙而欣喜,還是因為賀子健沒有趁人之危而欣慰,猛地握住了賀子健的手:「賀主任,你是我見到的最好的人。」
賀子健的心在狂跳,這個時候,他才猛然發現,自己其實是很在意眼前的這個女孩子的,只是這種感情他必須克制住,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一直在以陸漸紅為榜樣的賀子健並不知道,在女色方面的抵抗力,他要比自己的伯樂要優秀得多。
「好了,時間不早。」賀子健竭力地對抗着那份絲絲縷縷入侵他的情感,故作鎮定地站了起來。
「我送你。」
「不用了,我帶車過來的。」賀子健對自己的抗壓能力有多強並不清楚,所以不敢再重蹈覆輒,拒絕了修宇的好意,很沒有風度地搶先出了房間。
站在窗邊看着賀子健攔了輛出租車,修宇的目光里多了一些特別的東西,忽然間,她發現這個已經三十好幾的男人正在快速地走入她的心扉。
沖了個冷水澡,賀子健才將狂跳的心壓下,剛剛只要自己願意,完全可以將這個已經熟透了的蘋果摘下,幸好理智戰勝了情感。
赤條條地上了床,打了個電話給諸小倩。得知兒媳婦懷孕,這一家都忙活了起來,原本諸小倩是打算回去看望一下父母的,但拗不過激動的一家,只得乖乖的服從安胎的命令。
跟賀子健褒了一陣電話粥,讓賀子健管好自己的五肢,這才掛了電話。
跟老婆通完電話的賀子健心境平定了許多,重新翻起修宇留下來的材料。剛剛他也就是隨便地翻上一翻,而現在仔細看來是越看越觸目驚心,上面羅列了華志強的不少惡跡,雖然對於他貪污這一塊並沒有詳實之處,但是包養情婦、重安的兩處豪宅和三輛豪車倒是寫得非常清楚,甚至於連那幾個情婦的詳細資料都有,乃至於不同的女人華志強會什麼時候去、住在哪個酒店多少號房,都寫得很清楚,看得出來,修宇是下了一番很足的功夫的,這也恰恰解釋了修宇何以到現在為止還只是一個小記者的原因。
總該做些什麼,這一點是勿庸置疑的,但是該怎麼做呢?
這件事可以有兩個渠道,第一,由公安部門介入。第二,由紀委介入。賀子健作為市委書記的貼身秘書,自然知道輕重。如果換了平時,他大可以將材料向陸漸紅那邊一交,由陸漸紅來作主。但是此時情況不同,首先今天剛剛發生了兩起案件,可以說目前公安局的全部精力都撲在如何破獲案件上面了,哪裏有功夫去管這些小案子,再說了,包養情婦這類的事情還輪不到公安局去管。紀委當然是最合適的了。但是這件事情的主角是華泰製藥的董事長華志強,而華泰製藥現在處於改制的焦點,對他動手,極有可能被理解成為「人家企業不肯改制,就開始進行報復」。賀子健必須考慮到這一點,所以這個時候才覺得這份材料就是一個燙手山芋,實在很難處理。
一夜都在考慮這個問題,但始終沒有一個比較理想的處理方式,只得暫時先放一放。
第二天是周末,但是這個周末因為昨天發生的兩起案件而顯得與往常不太一樣,空氣中憑空多出了一份緊張,就連尋常的百姓也能感覺得到,事發的兩個地點所在範圍內受到嚴密的排查,而根據掌握的情況,也實行了嚴密的交通管制,每一個警察的心裏都憋着一口氣,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案子破了,以正警察形象。
天也愈發得陰沉了起來,然而一天下來,收穫甚少,別說人,就連那兩輛作案的麵包車也是蹤影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