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空氣中,突兀的傳來三聲拍掌聲,接着有人慢悠悠的開口說,「哎呀,看來生意真是不太好做呀,不如這樣吧,你們給我算算命,怎麼樣?」

    說話之人完全是一幅高高在上,隨手施捨的語氣,邊說着,邊從錢包里抽出大概七八張的百元大鈔出來,「我就帶了這麼點現金,不過應該足夠了吧?」

    他一邊在手中隨意的甩着錢,一邊肆無忌憚的打量着霍瑤。

    對於霍瑤,他一丁點都不陌生。她這些年對着顧年錦窮追猛打,鬧得整個圈子裏人盡皆知,早被當成了一個笑話。

    很多人都說她是癩□□想吃天鵝肉。

    顧年錦那樣的人,怎麼會喜歡上她呢?這幾年,他一直保持單身,只是因為,他在等他的前女友回國,破鏡重圓。

    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或者說學識,他倆都沒有一丁點相配的地方。

    聽說,前幾天她居然鼓足勇氣敲響了顧年錦的房門,想要自薦枕席。結果自然是失敗的。原本這也沒什麼,想要勾搭顧年錦的女人還少了麼?可惜那天正好是顧年錦的朋友聚會,房裏除了他,還有很多其他人。霍瑤這一齣戲,不過一晚上時間就被當做茶餘飯後的笑料,傳遍了他們這個圈子。之後沒多久,這個可憐的姑娘就被逼得跳河了。

    他該是笑她傻呢,還是該笑她蠢呢?

    連顧年錦的行程都了解不到,還妄想成為他的女朋友?

    看顧年錦之後的態度,似是完全沒有把她跳河自盡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過跳完河之後呢?還有沒有什麼後續?

    張東忍不住摸着自己的下巴,想要了解她現在怎麼樣了,之後會怎麼做,這才是他此刻願意在這裏,紆尊降貴的和他們說話的原因。

    不過看霍瑤這樣子,怎麼感覺那麼平靜?

    這種時候,按她以前的表現,不是該到顧年錦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麼?怎麼會這麼反常的出現在這裏,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她這是放棄了?

    張東被自己冒出的想法逗樂了。

    她看上去不像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啊。

    姚天師被這人的眼神氣的鬍子都快飛起來了。他一下子擋在了霍瑤的跟前,想要阻斷他肆無忌憚的眼神。

    眼前這個人,一副吊兒郎當的花花公子模樣,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嘲諷鄙視。姚天師自認是個脾氣不錯的人,但是遇到眼前這個人,還是被氣得胸口疼。

    瞧瞧,他看着自家徒弟的,那是什麼眼神哦!

    別以為有幾個錢,就可以這麼看不起人。

    霍瑤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她挺直着背脊,坐在矮凳上,對眼前的挑釁像是絲毫沒有放在眼裏。

    她神色淡淡的看着張東手裏拿着的這個時代的錢財,半晌之後,才緩緩的開口說,「這點錢,恐怕不太夠。」

    張東聽到她開口說話,興趣一下子被吊起了。

    &你說,要多少?」他半蹲下,盯着面前的霍瑤,興味盎然的問道。

    &單算命的話,五百足以。」霍瑤的聲音很是平靜,這幾天,她一直在補這個時代的常識,關於人民幣,她了解得也差不多了,她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中國人民幣收藏圖錄》,眼前閃過當時姚天師知道她居然要看這種書時驚訝的神色。想到這幾天,這個老人對她無微不至的關照,她的眸色一暖。

    她不得不感嘆,自己現在的師父實在心大的不行,自己的種種反常,都被他當做是失戀後遺症,沒有絲毫懷疑,他的徒弟其實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徒弟了。至於失戀是什麼?她已經從這個時代的八點檔偶像劇中了解到了。

    誰能想得到,她的師父一把年紀了,卻喜歡看這些……偶像劇呢!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省去了不少麻煩。

    張東聞言,看了眼自己手裏捏着的八張紙幣,這個霍瑤,不會是傷心過度,連腦子都壞掉了吧?

    不然他手裏的錢明明足夠,她為什麼說「不太夠?」

    霍瑤像是知道他在什麼一般,垂了垂眸,繼續說,「若是想要化解厄運,那麼,這點錢自然是不夠的。」

    張東聽完,卻是氣笑了。

    怪不得剛才他對他們師徒明朝暗諷,按照她以前的個性,怕是早就跳起來要罵人了,這一次,居然安安穩穩的坐着,沒有任何反應。她這個人,他這麼些年跟着顧年錦也算是了解了三分,自尊心強的可怕,最聽不得別人說他們窮,也受不了別人施捨的態度。


    怪不得,怪不得!

    原來是在這裏等着他呢!

    她這是在咒他會有厄運?

    那他倒是要好好的聽聽,他有什麼厄運了!

    &那你倒是說說看,我有什麼厄運。」張東的語氣聽上去滿是漫不經心。

    霍瑤絲毫沒有受到他語氣的影響,公事公辦的說,「你有破頭之災。輕則殘廢,重則喪命。」

    眼前的男人長得不帥也不醜,鼻頭略大,是插蔥鼻,耳垂較小,還有些招風,結合他的面相,可以知道他的出生不錯,但是意志不堅定,難以成就一番事業,而他此刻額頭兩邊都有豎紋,左邊有豎紋,說明頭部會遭到受傷,但不嚴重,但是右邊也有,而且兩邊的豎紋印記都很深,隱隱發出一股青黑色,說明這是破頭的大傷,輕則殘廢,重則喪命,霍瑤一點都沒有誇大。按照這顏色來看,應該就是今日的事情了。

    張東聽聞,一口氣堵着,差點上不來。

    俗話說,最毒婦人心,這句話果然是沒錯,她一上來就咒他不是殘廢就是喪命的,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姚天師在一旁聽得暗笑不已,花白的鬍子隨着他的動作不停的抖動。他不由得在暗地裏暗搓搓的朝他的徒弟舉了一個大拇指。

    張東冷笑了一聲,「是麼?那你倒是說說,該怎麼破解?」

    霍瑤伸出了一個手指。

    &麼意思?」張東皺眉,不明白霍瑤是什麼意思。

    &萬。」

    &哈哈哈哈哈。」張東忍不住狂笑起來,這個女人是想錢想瘋了吧?他看上去就這麼像個傻子?這麼容易被她忽悠?

    &覺得自己的命,不值十萬?」霍瑤沒有因為他的態度而動怒,甚至連神色都沒有任何的變化,她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替人算命,推算天機,一個不好,是會受到反噬的。因此他們玄學一脈,若是替人窺探了天機,必是要收取高額的費用或是其餘貴重的物品作為回報,不然的話,會受到因果的糾纏。大多數修為不到家的玄學術士都不得善終,或是孤獨一生,或是妻離子散,原因就在於此。說起來,即便是上一世,因為那個人的原因,她後來已是很少出手替人算命消災了,這一世,張東作為她的第一個客人,她的報價,已是極為厚道的了。

    畢竟相比於曾經的動輒幾萬,十幾萬兩黃金,十萬人民幣,應當算不得什麼了。

    張東自是不會真的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不過他看了眼霍瑤此刻蒼白的面色,身上穿着的地攤上面幾十塊錢的廉價貨,想到她之前差點喪命,估計都沒錢好好補補身體,居然難得的動了一點測隱之心。

    說實話,以前的他,是很看不起霍瑤這種人的。整天只知道跟着顧年錦的後面,想要抱上這條大腿。但是此時此刻,他忍不住想,他有什麼資格嘲笑別人呢,他做的,和她做的,有什麼差別麼?不一樣是想要抱顧家的大腿麼?不一樣要看別人的臉色麼?不一樣,要在顧年錦面前裝孫子麼!這麼一想,他對霍瑤的偏見倒是少了幾分,對於她冒犯的言辭,也不那麼生氣了。

    人生在世,大家都一樣的不容易。

    罷了罷了,不就是十萬麼,這麼點錢,他還不放在心上。

    &吧,你是要現金還是轉賬?」張東爽快的回道。

    &賬!」姚天師在一旁忍不住開口道。

    雖然他還有點雲裏霧裏的,沒想到徒弟那麼輕易的就坑到了別人十萬塊錢,他還從來沒見過那麼多錢呢,但是一點也不妨礙他此刻神思清明而快速的報出了自己的支付寶賬號。眼前這個人看上去也不像是缺錢的,應該不會賴賬吧。

    姚天師眼巴巴的看着張東。

    張東看了一眼霍瑤,發現她沒什麼異議,立馬就打開手機,用支付寶給對方轉了十萬塊。

    轉完之後他就準備離開了。

    但是霍瑤喊住了他。

    既然財祿已至,那她就可以出手了。她上前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又隨手揮了揮,就像是要把他身上的晦氣揮走一般。做完這些動作之後,她就收回了手,「可以了。」

    張東瞪大了眼睛,滿心的不可置信。霍瑤做那幾個動作的時候十足的漫不經心,根本沒有電視裏演的那些天師們的如臨大敵,戰戰兢兢。

    哦,所以說,她這麼輕易的就把自己命里的災禍驅除了?

    還特麼不是小的災禍,是輕則殘廢,重則喪命的大災禍?

    這特麼比天師還天師了吧?真不是在忽悠他?

    看着霍瑤黝黑而認真的眼眸,張東鬼使神差的吞下了本來想罵人的話。

    真是特麼邪門了。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個煞筆。



2.第二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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