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答應下來,又聽曾夫人問道:「青路還沒回來?這孩子,堂堂狀元去湊這個熱鬧也就罷了,怎麼還去了這麼長時間?」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小丫頭道:「少爺回來了。」
接着路搖着扇子走進來,看見銀耳湯便笑道:「母親不願意喝?那正好便宜了我,外面就跟下火似得,真熱死人了。」
曾夫人笑着將碗推給他,笑着道:「幸虧天兒熱,不然你是不是也要跟那些佃戶們一起,看着水車到傍晚?真是,越大越沒成算,也不想想這麼做,跌的是你自己的身份。」
「怎麼會?」路滿不在乎一笑:「這可是關係民生的大事。我去看了,別說,素日你們都說澤賢不務正業,連帶着鎮寧侯爺也不待見這個兒子,可這一次,他當真是為天下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有了這個水車,以後遇到旱天,靠着河流附近的農田總算可以保住。」
「真有這麼好?若真是如此,那倒是大功德一件。只是從前沒聽說過這種水車,難為荊家那孩子怎麼想出來的。」
「我問過朋友,其實嶺南那邊是有水車的,但是都非常簡單,很作用有限。這一次澤賢就是聽了從嶺南那邊過來的人說起水車,才有這樣想法,果然,經過他加工改進,這大水車將來可以在各地推廣,會有很大的作用。」
曾夫人慢慢點頭,她對於這些其實並不感興趣,她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這一次保國公府和鎮寧侯府大張旗鼓的來到田莊上,大違兩府日常低調行事的風格,為的便是讓愈演愈烈的流言消散下去。
這是方採薇的主意,她和常夫人親自登門,說什麼「堵不如疏」又說越是謠言甚囂塵上,越是要擺出一副光明正大的行事態度還說這種謠言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只要善加引導,百姓們很快就會忘記這個話題,轉移到他們更關心的話題上,在這方面,水車無疑比望風捕影的狀元郎和世子夫人重要多了。
就這樣勸的曾夫人動了心,尤其丈夫和兒子回來後,對方採薇的理論大加贊同。所以才有了兩府聲勢浩大的聯合出行有了人群中那些起頭的捧哏的有目的有方向性的議論。哪怕這樣一來,保國公府等於是為鎮寧侯府的水車做了廣告,但只要這份兒讓人惱火的謠言消停,曾夫人也不在意了。
因便問路道:「京城那邊的情況,你可打聽了?人們都如何說?」
路一口氣將銀耳湯喝完,這才放下碗擦擦嘴巴,點頭道:「效果很好,如今街頭巷尾議論的都是這個水車。今兒水車親自試用後,幾乎接近成功,只要再稍微改動一下就可以大量生產投入使用,我料着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回京城,到那時,此消彼長之下,謠言大概也就消散了。」
曾夫人嘆口氣,輕聲道:「許是我有些貪心了,我要的可不僅僅是消散,我要的,是謠言不攻自破。」
路笑道:「其實沒人再說這事兒,謠言也就等於是不攻自破了。難道娘還指望着那些曾經傳過謠的人跑來咱們府里,跪着道歉說他們錯了,他們才知道是受人蒙蔽,敗壞了我和方夫人的清譽?呵呵!人都是死要面子的,有幾個人肯這樣做?就是心裏知道錯了,也萬萬不肯說出來。不然怎麼會有死鴨子嘴硬這種俗語呢。如今這個境況就算是最好的,大家心裏都清楚我和方夫人是清白的就行了,總不能派人出去,逮着一個就讓人認錯吧?方夫人說的對,若真是這樣做,只怕有那好面子的人被激起性子,反而還一口咬定了,就跟爹爹先前抓人進監牢一般,這就落了下乘」
「行了行了,我不過說一句話,你就說了這麼些。也不知道那方氏有什麼厲害的,聽聽你這話里話外,倒對她推崇之極。你怎麼說也是新科狀元,將來是要官居一品甚至登閣拜相的,對一個女人這般推崇,像話嗎?」
「有什麼不像話的?娘又不是不知道兒的性情,有才有德者我就欣賞佩服。方夫人雖是女流,卻正是一個不讓鬚眉的奇女子,澤銘又和兒子相交莫逆,這有什麼不像話的?」
曾夫人冷哼一聲道:「澤銘少年出征,如今在漠北聽說又是打了兩場勝仗,你若欣賞佩服的是他,我還有什麼話說?別的也就罷了,當日你中了狀元,為什麼要和方氏打招呼?不是你肆意妄為,會有後來這一段風波?」
路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微笑道:「兒子是才子嘛,沒有一點放浪形骸的舉動,怎麼好意思叫才子」
不等說完,就見曾夫人拿起身旁軟枕,這廝經驗豐富,立刻站起身說了一句「兒子想起還有件事沒辦。」接着就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這裏曾夫人聽見他在外面問丫頭冰糕放在哪兒,忍不住也是「撲哧」一聲笑出來,接着卻又皺起眉頭,暗道這孩子大了,如今又有了功名,在翰林院做編修,可說是至此,已經到了極點,再往下能有什麼成就,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人家都是成家立業,我們這個好,業已立了起來,家還沒成,也是時候給他尋個好姑娘成婚了,偏偏他眼高於頂,這個看不上那個也不待見,他嘴巴又厲害,但凡提個人家,就被他批的一無是處,該不會死小子心中存了些什麼不對頭的想法吧?不行,這一次回去後,再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來,一定要給他定門親事。
「你在冷宮三年,這功夫茶的手藝卻是半點兒沒落下。」
鳳儀殿內,荊妃和皇帝對面而坐,眼見面前溫柔美人皓腕輕舒,清亮茶水在裊裊熱氣中注入精緻茶杯,動作優雅純熟,此情此景,當真賞心悅目,皇帝忍不住就贊了一句。
荊妃輕輕一笑,淡淡道:「臣妾自懂事起,就喜歡烹茶,這麼些年來,也不知烹了多少次,這份兒技藝都刻進了骨子裏去,刻進骨子裏的東西,哪裏是那麼容易消磨掉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毫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