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韻律的電音背景下,莊淺淺聽到楚銘含糊地又嚷了兩句:「莊……淺淺……」
雖然醉了酒之後舌頭沒有捋直,但莊淺淺這下聽得清清楚楚。
心下有點奇怪,莊淺淺問電話里的那個人:「他一個人去酒吧喝的酒?沒有別人陪他一起?」
怎麼會一個人喝醉在酒吧沒人管的?
那邊很快回:「可不是,他是一個人來的,上來就要了龍舌蘭,還喝了不少呢,你看你現在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過來接一下,我們店裏也快打烊了……」
電話這頭莊淺淺不覺地皺了皺眉,楚銘平時算是比較自律的一個人,平時喝酒也是斟酌着來,從沒有出現過醉酒的狀態。
腦袋迅速地轉了一下,莊淺淺問清了酒吧的位置,拜託電話那頭的小伙子好好照顧楚銘,然後匆匆起身穿起了外套,打算這就去接楚銘。
外套穿到一半,莊淺淺想起了不對。
他現在是她什麼人啊,憑什麼他喝醉了她就得半夜去酒吧接他,莊淺淺決定不管這事兒,出於人道主義精神,通知一下楚家好了。
莊淺淺看了下時間,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了,她不好打擾楚爸楚媽睡覺,於是直接把電話撥給了楚鈺。
楚鈺向來睡得晚,只不過這次似乎是在睡夢中被莊淺淺吵醒的,聲音帶着明顯的起床氣:「大嫂?我哥喝醉了?別逗了嫂子,我在s市出差啊我怎麼去接他回家……」
楚鈺的解釋聽起來天衣無縫,只不過莊淺淺心裏存了點疑惑,明明今天早上還看到他在逗弄前台的小姑娘,怎麼晚上就已經跑到s市出差了?
只不過聽楚鈺的口氣不像假話,莊淺淺將信將疑地掛了電話,略微思索了一下又把電話撥給了任健。
那頭任健很快接起了電話:「嫂子啊……我?我老婆大着肚子剛剛夜裏腿抽筋我伺候着她呢……嫂子你說我最近慘不慘,上班時候伺候boss,下了班還要伺候我老婆……」
聽着電話那頭任健喋喋不休,莊淺淺疑惑地皺了皺眉,楚鈺和任健都有事不能去接楚銘,哪有那麼巧的事兒,剛想問個清楚,聽到電話那頭一個女聲叫着任健。
莊淺淺想着他老婆還懷着孩子,這個月份正是折騰人的時候,也不忍心再讓任健半夜跑出去,沒說什麼事只讓任健好好照顧老婆,終於也是掛了電話。
嘆口氣,莊淺淺認命地把穿了一半的外套穿上,頂着外面的寒風出了門。
打的到了電話里說的那個酒吧,莊淺淺在出租車死機怪異的眼神里裹緊衣服下了車,在服務生的指引下找到了醉倒在沙發上的楚銘。
楚銘的臉上是不正常的紅,一湊近楚銘莊淺淺就聞到好大一陣兒酒味,不由得伸手拍了拍楚銘的臉:「楚銘?醒醒……」
好半晌,楚銘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呵呵一笑,隨即又把眼閉上,這次是徹底睡死了過去。
莊淺淺無奈,這是發生了什么喝成了這樣?
從楚銘身上的大衣口袋裏掏出錢包來結了帳,莊淺淺打量了一下楚銘,見他仍舊沒有轉醒的跡象只能彎腰扶起他,打算把他扶到停在停車場的車裏。
楚銘的重心不穩,整個人都撲到莊淺淺身上,莊淺淺一下子支撐不住差點摔倒,好在楚銘最後的理智尚存及時站穩了腳跟,順帶着撈起了莊淺淺,兩個人才不至於一起跌倒。
一路上跌跌撞撞,莊淺淺總算是憑一己之力把楚銘塞進了賓利車的副駕駛,楚銘尋到了倚靠的地方,自發地在真皮的坐墊上動了動。
最后庄淺淺再給楚銘綁好了安全帶的時候已經累得滿頭是汗,繞道駕駛座上猛地關上車門,恨恨地看了楚銘一眼,嘴裏低聲嘟囔着:「我真是欠了你的……」
現在這個點兒再往楚家送肯定不合適,莊淺淺嘴上還在念叨着「就應該把你丟在這裏自生自滅」,發動了車子朝自己家裏開。
而楚銘從酒吧到停車場的路上被冷風一吹似乎有了轉醒的跡象,並不老實地開始動手動腳,終於趁着莊淺淺在開車的功夫,雙手環住了她的腰,蹭一蹭自己的腦袋:「老婆……」
莊淺淺幽幽地嘆口氣,果然是喝醉了,他之前清醒的時候從沒有叫過她老婆這麼親昵的稱呼,現在兩個人已經離婚了,他反倒是在這種情況下叫了出來。
醉酒狀態下的楚銘不復平時冷峻的模樣,頭在莊淺淺腰間蹭的時候反而有點出人意料的幼稚。
莊淺淺扶着方向盤的手握了握緊,低頭看一眼自己身旁毛茸茸的腦袋,知道他現在神志不清,見他迷迷糊糊瞪着眼的樣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可不是你老婆……」
&就是!」
&是。」
&是!」
莊淺淺住了嘴,不打算跟喝醉酒的人理論。
莊淺淺沒了動靜,楚銘卻繼續拱了拱腦袋:「老婆……我跟那個女人是清白的,你要相信我……」
想到今天報紙上的緋聞,本來莊淺淺沒打算計較這事兒的,楚銘這麼一說,莊淺淺瞥了他一眼,問:「那個女人是誰?」
楚銘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是客戶的女兒……我只是把她從機場送到賓館和她爸爸會合……你相信我……」
莊淺淺不再說話,卻忽然被楚銘摟得更緊,莊淺淺正在開車,正要訓斥,聽到楚銘帶了一絲委屈的聲音:「我和別的女人傳緋聞,你都不吃醋……」
他不會就是因為這個跑去喝悶酒的吧?莊淺淺眨了眨眼睛,不解。
&為什麼要吃醋?」
&是我老婆!」
&
莊淺淺悻悻地不再說話,心裏想的卻是,若是沒離婚的時候你能像酒後這麼坦誠,說不定我此刻仍舊是你老婆。
到了莊淺淺公寓樓下時楚銘再次睡過去,莊淺淺叫了幾次無果,又扶起楚銘把他扶上樓。
這次不像在酒吧的時候一路都是平坦的道路,莊淺淺的公寓在四樓沒有電梯,楚銘整個人都掛在了莊淺淺身上,等莊淺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楚銘從一樓扶到四樓,再好不容易騰出手開了門把他扔到沙發上時,莊淺淺覺得她整個人都累癱了。
坐了一會兒,看到在沙發上躺着的爛醉如泥的楚銘,莊淺淺打起精神來去給他打了水擦臉,用潤濕了的毛巾緩解着楚銘的不適。
楚銘仍是閉着眼,忽然叫了聲:「淺淺?」
&莊淺淺不知道楚銘現在是不是在清醒狀態之下,只是直覺地應了一聲。
今天楚銘在醉酒的狀態下叫着她「老婆」「淺淺」,之前楚銘有事要叫她,總是微蹙着眉,語帶嚴厲地叫「莊淺淺」,就像他們之間是陌生人一樣。
所以莊淺淺幾乎都不敢奢想,楚銘會有叫她叫得這麼親昵的一天。
楚銘不省人事,仍是叫:「淺淺……」
&莊淺淺垂下眼,睫毛閃了閃,再次應着楚銘。
這一聲卻拖沓悠長,似乎包含了無止境的嘆息。
楚銘又嘟囔了什麼,莊淺淺不再應他專心地給楚銘擦着臉,看到他緊緊抿着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樑,不知不覺地就看出了神,觀察着他剛毅英俊的臉。
她追楚銘三年,而後他們結婚三年,算一算,他們兩個人糾糾纏纏到了現在,居然已經有了七個年頭。
手下動作的時候,楚銘卻忽然握住了莊淺淺的手,而後睜開了眼,眼神說不出的清明,不帶絲毫醉意。
莊淺淺指尖一顫,以為楚銘是清醒了,卻見他瞬間又閉上了眼,頭一歪睡死了過去。
被楚銘看得有點心虛,莊淺淺這裏只有一個房間,臥室楚銘自然是睡不了了,莊淺淺從臥室里找了床被子出來給楚銘蓋上,而後便不再管他,自己回房間去睡覺了。
這麼一通折騰時間已經不早了,再加上之前的一番體力勞動消耗了不少力氣,莊淺淺的腦袋一沾到枕頭便睡去,臨睡前想到楚銘就睡在外面的沙發上,心裏有說不出的奇異感受。
迷迷糊糊間,莊淺淺感受到自己的被子被掀開,隨即一個熱源貼了過來,莊淺淺的床有點小,當下被擠得不是很舒服,不覺皺了皺眉。
恍惚間有人在摸着她額頭間的碎發,鼻端熟悉的氣息和溫度,仿若回到了一年之前,她和楚銘睡在一張大床上時的情形。
實在是困極了,莊淺淺也沒有花費精力去思索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側過臉,入鼻熟悉的氣息帶着說不出的安全感,莊淺淺不作他想,摟着熱源在上面蹭一蹭,尋了一個溫暖舒適的地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