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鐵局長也在啊,恭喜恭喜!」
趙剛忽地瞥見鐵進,連忙放下隨手帶的禮物,沖鐵進伸出手來。
「趙主任新年好,你這恭喜的話,我怎麼聽不懂呢!難不成今年明珠改風俗了,過年不說新年好,改恭喜啦!」
鐵進嘴角泛笑,心中卻是得意非常,因為他知道趙剛是什麼意思。
趙剛握住鐵進伸來的大手,用力搖動,「少貧,您鐵局長瞞得了別人,還瞞得了我這市委辦公廳里的打雜的?年前最後一次書記碰頭會,汪書記欽點您為市局二把手常務副局長兼局黨組副書記,這還不值得恭喜麼?總不是您老哥方霞舉飛升,轉身就不認老兄弟了吧,生怕老兄弟們沾着光?」
趙剛話音方落,仇天都和牛奮進二人相視一眼,皆發現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對仇天都、牛奮進二人來說,趙剛爆出的這個消息,絕對算得上是驚天秘辛。
原本他倆論職權,級別,就不如鐵進,此刻鐵進的副局長掛上了常務,儼然是明珠市有數的大人物了,論實權,便是尋常副市長都漫不過他去。
鐵進立時成了了不得的大人物,轉瞬,仇天都和牛奮進便拎清了輕重,在心中計較了清楚。
這不,趙剛話音方落,這二位就跟着祝賀起來。
眼下,在他們心中,搞好的鐵局長關係的重要性,已經遠遠超過了賣好薛主任。
仇、牛二人的情狀,落在趙剛眼裏,只是笑話。
說實話,此刻,趙剛嘴上說着恭喜的話。可心中除了強烈的艷羨,就是無盡的悔恨。
因為他和薛向挨得近,又身處市委核心。接觸的消息面,自然不是仇天都和牛奮進二人可以比擬的。
眼下。趙剛幾乎有分之九十的把握,鐵進的這至關重要的一步升遷,肯定和薛向有關。
要不然,從前落魄得幾乎在市局找不到存在感的鐵某人,怎會在短短數月,就飛黃騰達了呢?
要說此人善於鑽營也就罷了,可偏偏就這麼塊榆木疙瘩,擠過了排在他前面位副局長。二位副書記,一躍跨到了市局二號的位上,憑什麼???
答案不言自明,定然着落在這位神通廣大的薛主任身上。
悟透此點後,趙剛焉能不恨不悔?
一想到薛向前兩次遭遇困難時,他自己以比耗鑽洞還快的速撤退,他就恨不得立時狠很甩自己幾耳光。
他知道薛向對自己是有看法的,更知道這種看法,不是靠請客吃飯,送禮物之類的能彌補的。
薛向越是客氣。他知道自己和薛向隔得就越遠。
明明當初是自己最先結識,示好這位薛主任的,如今。偏偏讓鐵進拔了頭籌,趙剛心裏真是無法釋懷,可他又不知道怪誰,若真要怪,還得怪他將官場上那跟紅頂白的一套浸淫得深了,深到在官場上所有的行為,都以之為準則。
弄得如今他趙某人,看似在市里朋友遍地,交情滿門。可真正肯像薛向這種花死力氣推鐵進這般的朋友,卻是一個也無。
想着想着。趙剛幾乎被魘住了,一陣穿堂風吹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才激醒過來。
「晚冬將春時節,趙主任穿得有些單薄啊!」
薛向早看出趙剛面色不對,雖不知他在想什麼,卻大略猜到定然與鐵進升遷有關。
趙剛麵皮快速復原,豪爽笑道,「還不是聽說你薛主任回來了,上趕着給你拜年,走得急了,才成了這般模樣!得得,今兒晚上,咱們就在薛主任這兒湊合一桌,晚上我下廚,讓你們嘗嘗真正的秘制九頭鮑……」
一餐晚飯直吃到晚上十點,一幫人才告辭離去,薛向收拾好狼藉,返回小傢伙房間時,她已經抱着小白,睡得熟了。
草草洗漱罷,他便上床躺了下來,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伺候完小傢伙吃罷早飯,便吩咐她在家抓緊完成寒假作業,鎖好門,薛向便駕車辭出門去。
薛向此去,正是給他在明珠的一幫領導,朋友拜年。畢竟官場是最典型的關係社會,平時可以簡慢,可逢年過節,這禮數一定得周全。
要說薛向來明珠不過小半年,可細細一數,這要拜到的人家卻是不少。
昨天造訪的鐵進、趙剛四位不須說,那是定要去的。
除此外,就是市委辦公廳的一幫領導,不管平時熟不熟,同一個系統的領導,無論如何得顧全禮數。
這些零零碎碎走完,剩下的也就是最重要的兩家——陳道林、汪明慎這兩尊大佛。
既然要拜到的家數不少,且又是新年上門,人家少不得要留飯,若是薛老盲目行動,這十多家,弄不好花上一個星期也跑不完。
好在,他算計精準,規劃好了拜訪順序,按照級別,由低到高來,如此一來,脫身就易了。
碰上趙剛賴死賴活要留飯,薛向便說和蘇曉嵐主任約好了,中午在她家吃,如此一來,趙剛除了艷羨,就是借他倆膽兒,也不敢強留,而薛老轉身就去了鐵進家。
可真到了蘇曉嵐家遭遇留飯時,薛向又回搬出陳道林,前者自然又得放行。
如是往復,一招推手,讓薛老使得出神入化,一上午功夫,便連串了八家。
抬手看看表,堪堪十一點的時候,他便調轉車頭,奔回家來,又開始給小傢伙準備午飯。
一餐飯吃罷,又陪她說了會兒話,解析了幾道數題,小傢伙便開始午休了,薛老便待再出門。
未成想,他剛關上小傢伙的房門,電話響了,快步行到桌邊,伸手接過,聽筒里傳出的竟是小妮的聲音。
「薛向,我元宵節到明珠,可別忘了你說的喲!」
那邊一句話說罷,不待薛向回話,竟自掛了。
「這是什麼情況?」
薛老持了電話怔怔發呆,他倒非是為小妮的到來驚詫,而是鬧不明白小妮最後那句「可別忘了你說的喲」,到底是什麼意思。
愣了半晌,薛向才將電話掛了,反覆咀嚼着小妮的那句話,募地,他笑了!
「你走,我不送你;你來,不管多大風多大雨,我也要去接你!」
薛老終於想起了這句他自認為說過的最浪漫的話,不過,當時,他也就當浪漫話說說,沒想到小妮聽真了。
事到如今,薛老才知道,這便宜話好說,浪漫的話,可千萬別隨便出口,這方面,女人可是記得賊牢。
一言蔽之,許下的承諾,就是欠下的債!這不,今兒,要債的就來了!
揣着滿腹的甜蜜,薛老這才又折出門去,下午造訪的就剩家大領導,這去的時間,就得卡准,早了不成,人家在睡午覺,晚了,亦不成,擺明了等人家留飯。
因此,薛老駕了車悠哉悠哉,卡着時間,到了市委秘書長包桐家。
不巧的是,包桐不在家,年前回了西北老家,這會兒還沒回來。
這對別的拜年客來說,絕對不是好事,可對薛向而言,這就是最好的消息,放下東西,不待看家的保姆倒水,他便辭出門去。
爾後,轉道去了陳道林家,二人手談一局,薛向這才脫身,直奔最後一家——汪明慎家。
故地重來,這次薛向進汪明慎家就輕鬆多了,倒非是警衛沒阻攔,而是崗亭處方通報了他的到來,一身綠皮軍裝的汪紫衣便從門內跳了出來。
「薛大哥,新年好,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遠處的汪紫衣,如一隻歡快活潑的小鹿,遠遠就喊開了。
薛向笑道:「哪兒的,也不怕汪書記聽見,再說,我一人民公僕,你祝我發財,莫非是盼我不得安生!」
「就你想法多,膽小鬼,這句祝詞,在沿海不知多流行,土老冒了吧,再說,這年月誰不想着發財,滿街的喇叭詞兒你沒聽過:擺個小攤,勝做縣官,喇叭一響,不做省長,我可見過不少當官的都下海了,你這老思想,得解放解放嘍!」
語如鶯啼,邊叭嗒着小嘴,邊拍着薛向的肩膀,汪紫衣和薛向雖就見過一面兒,卻有並肩作戰之誼,再加上她本就是個跳脫性,這會兒全不拿薛向當外人兒。
聽着她這番長篇大論,薛向也唯有苦笑搖頭,「說不過你,咱還是上實惠的,只盼咱們的汪掌柜收了好處費,能口下留情!」
說話兒,薛向竟真掏出個紅包來,刷的一下,汪紫衣的小蘋果瞬間染紅,忽地,握拳輕輕捶了薛向一下,便遠遠地逃開了。
她方才不過是開個玩笑,哪裏是真朝薛向要壓歲錢,這會兒,薛向掏出紅包來,那不是真把她當不懂事的孩嘛!
薛向正瞧得可樂,洞開的大門,又步出兩人來,細細一瞧,竟是汪書記和光真同志。
這下,薛向再不遲疑,快步朝前行去,到得近前,邊伸出手來,邊說着拜年話。
汪明慎只笑着應了句,便鬆開手來,倒是光真同志緊緊握住薛向的大手,道:「薛向啊,咱們還真是有緣,我也是剛忙完國專辦公室的公事兒,今兒個才來給老師拜年,未曾想,還未坐穩,你便來了,哈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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