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啊嗚一口,咬住她的手指。睜開眼卻正對着一張笑眯眯的醜臉,嚇得怪叫一聲,連滾帶爬退了幾丈遠。
「你個醜八怪,別以為夜裏給我蓋床被子,我就會感激涕零愛上你!」
長安:「……」
想太多了吧?
「我只是怕你着涼。」長安無奈道,「這都大中午了,你不餓嗎?」
「不餓!」
顧淮很有骨氣地昂着腦袋,肚子卻不爭氣的「嘰咕」一聲,糗得他漲紅了臉。
於是,當天中午,白府眾人看到這樣一副奇景,少夫人大搖大擺出了新房,他們家少爺卻跟個小媳婦似的扭扭捏捏跟在身後。
午膳擺在後花園的涼亭里,亭子三面環水,一面種着碧綠的芭蕉葉,葉片闊大肥厚,花朵鮮艷,湖面涼風習習,是個避暑的好地方。
顧淮此時方生出幾分主人翁的覺悟,奇怪,這明明是他家,他為什麼要怕她?
就算自己打不過她,難道顧府一眾家丁護院也打不過這魔女嗎?
這麼一想,顧淮頓時心情愉悅,連骨頭都輕了幾兩。
「這是龍井蝦仁,這是翡翠碧玉羹,小酥肉,墨子酥,百香果茶……」他像只得意洋洋的大公雞,倨傲地報出一溜菜名,「這些你都沒見過吧?趕緊多吃點,等你以後被我休了,就再也吃不到了。」
長安眯眼,呵呵笑。
她是把他揍成烏眼雞呢,還是揍成烏眼雞呢?
「啊……」
西院牆忽然傳來一聲尖叫,一個人影翻牆而過,一個倒栽蔥,臉朝地墜落。
「砰……!」
牆腳的濕地被砸出個大坑,只見兩條腿對着天亂踹亂蹬。
幾個護院忙趕了過去,抓住兩條亂蹬的腿,拔蘿蔔似的把人從泥里拔出來,押送到顧淮面前。
大白天的,家裏怎麼就遭賊了?
最近治安也太亂了!
顧淮氣呼呼的,正要吩咐把人押送官府,卻發現這滿臉泥巴的小賊有點眼熟。
「……珠兒?!」
顧淮大吃一驚,這不是夕瑤的貼身婢女珠兒嗎?
珠兒臉朝地砸下來,啃了一嘴泥,整個人都摔懵逼了。
此時清醒過來,才覺得疼,門牙都磕掉了兩顆,滿嘴的血。
這下子鐵定毀容了!
她傷心得嚎啕大哭。
「顧,顧公子……」門牙磕掉了,她講話都漏風,「你快去救救我家姑娘吧!我家姑娘被逼得活不下去了,嗚嗚嗚……」
顧淮皺眉,問:「怎麼回事?」
「公子留在浣花樓的銀子花光了,他們就逼着我家姑娘去接客……」珠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顧淮大怒:「我不是吩咐過,誰也不許動夕瑤嗎?」
竟然敢動他的人!
珠兒畏懼地瞄了長安一眼,見她只是冷眼旁觀,才哭道:「公子剛娶了新婦,昨天少夫人又大鬧浣花樓……少夫人太彪悍,他們不敢再接公子的生意,怕少夫人把浣花樓給砸了……公子也知道,城東的李老闆對我家姑娘垂涎已久,沒了公子庇護,我家姑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根本無力反抗……」
「那個販魚的李二?」
顧淮正是個血氣方剛的熱血青年,平時英雄救美的故事也聽了不少,此時聽說佳人有難,頓時生出一股義薄雲天捨我其誰的豪氣來。
「你放心,我絕不會丟下夕瑤不管的!」
珠兒跪在他面前:「求公子為我家姑娘贖身,我家姑娘說了,只要公子能救她出那煙火之地,她這輩子甘願為奴為婢的伺候公子。」
原來是求人給她贖身啊!
呵呵。
戲演到這裏也差不多了,長安喝了口茶,問:「夕瑤姑娘的贖身銀子要多少?」
「五千兩……」
五千兩?!
顧淮臉色難看,五千兩可不是小數目,這次他娶妻,連帶着聘禮酒席,統共也只花了不到三千兩銀子。
浣花樓這是擺明了坑他!
珠兒覷着顧淮臉色,戰戰兢兢道:「這些年我家姑娘也攢了不少私房,再變賣一些細軟首飾,大約能湊一千兩……」
見顧淮沉默,她又開始嚎哭。
「我家姑娘說了,若實在沒有辦法,她也只能一根白綾吊死在房樑上。嗚嗚嗚,我可憐的姑娘啊……」
簡直是魔音穿耳,顧淮被她哭的一個頭兩個大。
「好了好了,我再想想辦法!」
話雖如此,可剩下的四千兩他到哪裏去湊呢?
顧淮在家裏一陣翻箱倒櫃,將這些年收藏的山水字畫和一些擺件全拿到當鋪賣了,也只籌到三千多兩。
這些可都是他多年來的珍藏!
顧淮肉痛不已,這些東西當初買來何止三千兩銀子?只是現在有急用,為了籌錢,他不得不賤賣。
心好痛啊!
只是,剩下這一千兩要他去哪裏湊?
如果讓爹知道,一定會打死他;娘雖然疼他,卻也不會讓他為個窯姐兒這麼任性胡鬧……那些狐朋狗友就更不用說了,平時只會溜須拍馬,真遇到什麼事,一個個溜得比兔子還快……
怎麼辦?
絕望中,顧淮將目光投向家裏的母夜叉。
「你看着我幹嘛?」
長安被他看的毛毛的。
顧淮對手指,道:「我知道你有一千兩嫁妝,能不能先借我?」
長安道:「這事要跟我娘商量一下。」
顧淮道:「你娘不是早死了嗎?」
「對啊!」長安燦爛一笑,「所以,這事兒沒的商量!」
顧淮:「……」
耍他呢?
好想咬人啊,怎麼破?
長安見顧淮一臉便秘的表情,哈哈大笑,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開了。
只是到了晚上,她就笑不出來了。
她陪嫁箱籠的鎖被野蠻撬開,箱子裏的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衣裳甩了滿地,壓箱底的一千兩銀票不知所蹤。
啊啊啊啊啊……
長安整個人都不好了。
顧淮,你有本事就別回來,不然姑奶奶揍得你連親爹都認不出來!
...
005這事沒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