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的夕陽照在高大巍峨的宮殿上,如同給屋檐鍍了一層金,碧綠的琉璃瓦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長安踏在鋪着鵝卵石的平坦宮道上,望着這座輝煌瑰麗的宮殿,不禁感慨萬千,這泱泱殿宇,錦繡繁華中,不知埋葬着多少無辜的亡魂。

    卑微的生命在權勢下如同螻蟻一般,踩死一個螻蟻,甚至激不起半點漣漪。白慎之如此,流煙如此,這一次,甄妃還是一如既往嗎?

    夾道上迎面走來兩個小宮娥。

    「哎,你聽說了嗎?半年前死在冷宮裏的那位甄妃,居然在宮外被找到了!而且是在花柳巷被找到的,據說被找到的時候,渾身青紫,口吐白沫,是被男人活活玩死的。你知道這玩弄她的男人是誰?」

    「怎麼不知道,就是溫貴妃的娘家侄子溫金榮唄!這事已經傳得闔宮皆知了。哎,你說這溫公子口味可真重啊,我聽人說,當時甄妃都已經死透了,他還癲狂地騎在她身上風流快活……你想想看,一具屍體啊,他怎麼奸得下去?嘔……」

    「誰知道呢?說不定他就是有什麼特殊癖好也不一定。只是可憐了胡詹事家的女兒,才嫁過去不到一個月,就出了這樣的骯髒事!也不知道陛下會怎麼處置這案子?如今溫貴妃不如以前受寵了,只怕這次沒辦法護住侄子了!」

    「別說是溫公子,這次連陸廠公都被牽扯了進去。聽說大理寺把這案子報上去時,陛下雷霆震怒,立刻親自御審此案,案子現在還在審理中呢,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兩個小宮娥漸行漸遠。

    長安邊往坤儀宮走,邊在腦中盤算着。

    想不到永嘉帝對這個案子竟如此重視,居然親自御審。

    不過,說到底,甄妃總是宮裏的妃子,就算永嘉帝不喜歡她,也並不代表能容許別的男人染指。

    戴綠帽子這事,是個男人就不會高興。

    何況,甄妃還死得這麼慘,在花柳巷中被凌辱至死,這等於是在揪着永嘉帝啪啪啪打臉,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打,打得人盡皆知。

    男人最重視自己的臉面,何況是九五之尊的皇帝,顏面比普通人更重要,此事惹得他綠雲罩頂,顏面盡失,他不發怒才怪!

    發怒好啊!

    最好永嘉帝大發雷霆,氣得把關雎宮一鍋端了,把溫貴妃和陸川這對狗男女一起斬了,那才叫大快人心!

    長安幸災樂禍地想着,走進坤儀宮。

    「白醫官!前面可是白醫官?」

    一個小太監從後面匆匆追來。

    長安停下腳步,道:「我就是,公公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太監跺跺腳,道:「可算是找到你了!白醫官,陛下召見,請跟奴才走一趟吧!」

    陛下召見?

    長安跟着小太監往大明宮走,心中思考着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了什麼錯,被抓包了,所以永嘉帝宣她過去興師問罪。

    思來想去,她犯的錯實在太多了,不知道是哪一樁。

    她悄悄塞了個銀錠子給那小太監,道:「不知陛下召見所為何事,公公能否透露一二?」

    小太監收了銀子,道:「是有關甄妃一案,陛下宣白醫官去做個證人。陛下現在心情不怎麼好,白醫官務必謹言慎行,不要觸犯天威。」

    「多謝公公。」

    一刻鐘後,就到了大明宮。


    剛踏入大殿,長安就感到一股壓抑的氣息迎面撲來,侍立在旁的宮人各個屏息凝神,木樁子似的一動不動,她被這種沉重的氛圍感染,連走路都變得小心翼翼。

    殿內,永嘉帝獨坐高堂,底下烏壓壓地跪了一堆人,溫貴妃、陸川、溫金榮都在其中,大理寺卿劉振腰杆筆直地站在一側。

    「微臣拜見陛下。」

    長安畢恭畢敬地跪下磕頭行禮。

    永嘉帝面無表情地俯視了她片刻,才冷冷地開口,道:「這件東西,你可認識?」

    劉喜親自端着一個托盤,走到長安面前。

    長安抬頭一看。

    那托盤中所呈的,正是一片精緻的玉蘭花面具。

    她的面具!

    長安心中一喜,驚喜過後,很快卻有一陣驚恐爬上她的脊背,嚇得她渾身一陣陣發涼。

    玉蘭花面具既然已被甄妃偷走,那又能從哪裏找到?只能是從甄妃的屍體附近。這枚面具,只怕已被列為甄妃案的相關證物之一。

    她的面具,卻莫名其妙地出現在甄妃身邊,永嘉帝會怎麼想?

    完蛋完蛋完蛋!

    這案子不是又要讓她背鍋吧?她真是專業背鍋一百年,她不依!

    怎樣才能快速洗刷自己身上的嫌疑呢?

    長安快速思考起來。

    這片玉蘭花面具出現在命案現場,雖然給她帶來了危機,可同時也是機會。

    如果措辭得當,巧妙利用,完全可以把陸川繞進去,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殺了陸川,替白慎之報仇!她遠離故土,千里迢迢來到這燕京城,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嗎?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

    長安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道:「這片面具,是微臣心愛之物。」

    「心愛之物?」永嘉帝冷冷道,「既然是心愛之物,怎會落到別處?」

    長安道:「此事說來話長,請陛下容臣詳細稟告。」

    永嘉帝沒有說話,長安知道他這是默許了,她再次深呼吸,在腦中組織了一下語言,才井井有條的開口。

    「昨日,陸廠公派人來請我入府,為他府上的內眷治病。這位女眷天生患有心疾,身體虛弱,藥石無靈,所以微臣就打算給她施針。學醫的人都知道,施針時必須環境安靜,無人打擾,以防一個不慎,扎偏了穴位,鬧出人命。所以,微臣在施針時,把屋裏的人都遣了出去。」

    「哪知道那位女眷居然是故意裝病,趁我為她施針診治時,在我背後偷襲,用花瓶將我打暈。等我醒來時,原先身上的衣服面具全部不翼而飛,反而換上了陸廠公那位女眷的衣裳!」

    「陸廠公那位女眷曾向微臣吐露過,她是被陸廠公幽禁在府中,一心想要逃出去。所以,微臣猜測,她應當是換上了微臣的衣服,戴上這玉蘭花面具,偷梁換柱逃出了陸府。」

    「這位女眷還曾說過,她父親也被陸廠公囚禁在府上,陛下不妨派人去陸府搜查一番,必能有所收穫。」

    「微臣所言,句句屬實,坤儀宮眾人和陸廠公府上的人都可以作證。」

    闡述完畢,長安又磕了一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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