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駛出了吉祥街,轉過拐角,停在入口的一個小胡同里。趕車的小太監也不是原來那個,換了個粉白圓臉的太監坐在前頭的車兒板子上。
長安覺得這太監十分眼熟。
「你是……」
「白醫官是嗎?」那太監嬉皮笑臉道,「奴才是督主身邊伺候的內監,有點事,想向白醫官打聽一二。」
是他!
長安想起來了。
她曾在關雎宮外見過他一面,當時他也是這樣嬉皮笑臉地和流螢打招呼,油嘴滑舌的,長安印象特別深。
流螢叫他陸冰。
他和陸福一樣,都是陸川的乾兒子。不同的是,陸福跟着陸川辦事,陸冰卻在關雎宮溫貴妃面前走動。
他想要打聽什麼?
「你說。」
陸冰嘻嘻一笑,眼睛骨碌碌亂轉,道:「督主派人請白醫官過府,可是為府中女眷治病?」
他想打聽甄兒的事!
他為什麼要打聽這些?
長安腦袋飛速轉動起來。
是溫貴妃!
一定是溫貴妃派陸冰來打聽的,上次,陸冰也是受溫貴妃派遣,往陸府送了一縷青絲。
難道說,溫貴妃也發現陸川在宮外有了女人?
長安心裏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
她一直想着怎麼向陸川報仇,卻總是不得其法,陸冰的出現,卻給了她一線曙光。
與其以卵擊石,和陸川硬碰硬,不如引導溫貴妃和陸川斗,畢竟,陸川再怎麼威風,也不過是關雎宮的馬前卒而已。
如果溫貴妃能出手整治他,那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於是,長安就開始有目的性地向陸冰透露一些信息,道:「病的是陸廠公的夫人,我聽陸廠公叫她的閨名,好像是叫什麼甄兒。對了,公公待在宮裏,有沒有聽說皇后娘娘被行刺一事?」
陸冰道:「聽說了,刺客已經被抓住了,送去錦衣衛審問。」
長安點點頭,道:「我聽說陸廠公的夫人,似乎與行刺皇后娘娘的刺客有點淵源,聽到刺客被抓的消息,這才一下子急病了。」
名叫甄兒,與行刺坤儀宮的刺客有關。
陸冰若有所思。
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張銀票,遞給長安,道:「一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下次白醫官再有什麼消息時,能給行個方便。」
「好說,好說。」
長安接過銀票,笑得見牙不見眼。
整整一千兩啊!
這些太監也太有錢了!
寒光閃過。
一把冰冷的匕首驀然從腰下刺來。
臥槽!
這死太監居然想殺人滅口!
送她銀票只是想麻痹她的警惕性,更方便行刺她。
都他媽是套路啊!
說時遲那時快,長安手腕一轉,一把藥粉從掌心揚起,瞬間起效,匕首還沒碰到她的衣角,陸冰整個人已軟軟地倒了下去。
幸好她機智啊,不然小命就交代在這裏了。
西廠的太監,還真是各個都心狠手辣!
該怎麼報復他呢?
殺了肯定是不行的,她還指望着他去給溫貴妃報信呢!
要不劃花他的臉?
或者是把他衣服扒光丟到大街上?
還是下點慢性毒藥,把人慢慢毒死算了!
都不好。
要是這時候冥夜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很多折磨人的惡毒法子。
最後,她把人搬上了馬車。
駕着車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家相公樓,以五百兩銀子的賣身錢,把陸冰給賣了,為了防止他潛逃,她還特意給他下了點化骨綿綿散,藥效大約能持續半個月。
想到陸冰菊花都被人爆爛了的慘狀,她就覺得大快人心!
咩哈哈哈!
長安一邊數着銀票,一邊愉快地走了。
當甄峪被押送到關雎宮時,溫貴妃整個人完全是蒙圈的。
「皇后娘娘遇刺,與本宮何干?她把刺客送到我關雎宮來,究竟是什麼意思?」
流煙提醒道:「這刺客是甄妃的父親。娘娘還記得甄妃嗎?就是之前在宮宴上,穿戴首飾僭越了身份,被娘娘打入冷宮的那位。」
溫貴妃想起來了。
這位甄妃,她可是印象深刻。
當時,她和陸川在御花園私會,身邊伺候的宮人都被支得遠遠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甄妃忽然就闖了進來,撞破了他們的私情。
為了防止甄妃將事情泄露出去,陸川就想了個法子,買通甄妃貼身伺候的宮女,在衣服首飾上動了手腳,再藉此發作,把人打入了冷宮。
最後,甄妃如她所願,孤零零地死在了冷宮裏。
只是沒想到,甄妃的父親竟敢入宮行刺皇后!
當初,甄妃是她處置的。
元皇后不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她暗中謀劃的吧?
溫貴妃着急起來。
她連夜就宣了陸川進宮。
「皇后一定把刺殺一事懷疑到我的頭上了,這可怎麼辦?」
陸川首先關心的,卻是甄峪的狀況,問:「刺客現在在哪裏?怎麼樣了,有沒有受重刑?」
溫貴妃道:「人在後殿關押着,我還沒見過,不過既然是從錦衣衛手裏出來,肯定是用了刑的。」
陸川點點頭,道:「娘娘把刺客交給西廠處理吧,奴才想再審問一番。」
刺客怎麼樣,溫貴妃完全不在意,既然陸川要審問,她當然同意。
她現在關心的,是如何洗脫自己謀害皇后的嫌疑。
「這可怎麼辦啊!」
「娘娘何必那麼忌憚皇后?」陸川奇怪道。
「我能不忌憚她嗎?你想想元皎那潑婦多跋扈霸道,真耍起狠來,連陛下都怕她!關雎宮要是真被她盯上,那還有好日子過?」
元皇后有多瘋,宮裏人都是見識過的。
有一件事,溫貴妃記得清清楚楚。三年前,謝暉死後,有大臣舉報謝暉通敵叛國,並呈上了通敵書信作為證據。永嘉帝看到後,雷霆震怒,褫奪了謝暉的諡號,批判他是亂臣賊子。
元皇后得知消息,發瘋一樣跑到御書房,當着內閣一乾重臣的面,指着皇上的鼻子破口大罵,拿着燭台,差點一把火把御書房給燒了。舉報謝暉的大臣,第二天早上,被家人發現死在書房裏。
就算這樣,皇上都沒有處置元皇后。
這些年,坤儀宮雖說與關雎宮水火不容,勢不兩立,但溫貴妃知道,元皇后從沒真正把她放在眼裏過,在元皇后眼裏,關雎宮只怕是個可笑的跳樑小丑,低賤卑微地依靠帝王的寵愛,才勉強獲得宮中的一席之地。
這些出身尊貴的貴女,往往都看不起她這種底層爬上來的人。
所以,她對元皇后自始至終都有一種恐懼之情,又懼怕,又厭惡,又憎恨。
陸川卻輕蔑一笑,道:「娘娘以為元皇后,還是以前那個元皇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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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他媽是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