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娘娘當初就應該直接毒死我,你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姜孚琛眼中陰雲密佈,勾起的嘴角如刀鋒般冷厲。
「啊,不對!娘娘的確這麼做了,只不過我命大,沒按照你的心意死掉。」
溫淑妃被哽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兒子生來就是她的克星!
如果雍王能留在她身邊就好了……
想到遠在千里之外的小兒子,她心口一酸,仿佛被抽乾了全身的力氣,頹喪地倒在身後的貴妃榻上。
姜孚琛垂着眼,淡淡道:「娘娘與其來管我的閒事,還不如想一想陸川。他以前可是三天兩頭往關雎宮跑,恨不得天天在你面前晃,現在卻見都不見人影,非傳召不入宮。這裏面的貓膩,娘娘就真的半點都不懷疑?」
溫淑妃一愣。
陸川近來的確不怎麼進宮了,她以為是他雜事纏身,被絆住了手腳,分不開身來。
現在想來,的確有些詭異。
難道,這裏面另有隱情?
她急道:「你知道什麼?」
「娘娘想知道的話,自己派人去查吧!哦,對了,關雎宮所有的勢力都在陸川手上,除了他,娘娘基本無人可用。」
姜孚琛輕笑一聲,轉身瀟灑離去。
溫淑妃氣得胸口痛。
「娘娘,喝杯熱茶消消氣。」
流煙遞了杯熱茶上去,卻被溫淑妃甩手一推,滾燙的熱茶全部淋在了流煙手上,青瓷茶盞碎了一地。
「逆子!」
溫淑妃面容扭曲,伏在塌上直喘氣。
流煙不敢吱聲,忍着痛將地面的碎瓷殘渣收拾乾淨了,才躬身退出去。
案上的檀香慢慢焚燒着,裊裊的白煙沿着鏤空的鎏金獸首香爐里溢出,徐徐散開。
「去把陸冰給本宮叫過來!」
溫淑妃端麗的臉龐隱藏在煙霧後,幾乎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姜孚琛回到毓華宮時,長安正抱着小糯米糰子坐在玉蘭花下的椅子上餵她喝杏仁露。
小糯米糰子乖乖坐在她膝頭,胖胖的小手捧着燙金的白瓷碗,正秀氣的小口小口喝着杏仁露,兩條小短腿凌空懸着一晃一晃。
長安一手圈着小糯米糰子的腰,一手幫她扶着碗,眉目柔和,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耐心細緻。
微風吹過,盛放的白玉蘭花發出簌簌的響聲,馨香怡人。
歲月靜好,大抵就是如此。
姜孚琛遠遠佇立,靜靜地看着這畫面。
「爹爹!」
小糯米糰子首先發現了姜孚琛,哧溜一下從長安腿上滑下來,蹬蹬蹬跑過去,一個乳燕投林撲向父親的懷抱。
「小心摔倒。」
姜孚琛單手將女兒抱起,寵溺地摸摸她蓬亂的頭髮。
「嘉禾今天乖不乖,有沒有好好練字?」
小糯米糰子小臉一垮。
她四歲開蒙,已經有夫子為她授課,每天都要練兩頁大字。
可是今天她為了去承天門等娘親,把這件事忘記了!
「嘉禾忘記練字了,今天就暫停一天,明天再練好不好?」小糯米糰子嘟着嘴對手指,可憐巴巴地撒嬌。
長安在一旁看着,見她這麼賣萌撒嬌,心早就萌化了。
好好好!
你說什麼都答應你!
姜孚琛卻不為所動,道:「按照夫子佈置的功課,每天要寫兩頁大字。如果嘉禾今天不寫大字,留到明天,那明天就要寫四頁大字,嘉禾願意嗎?」
四頁大字!
那她的胳膊都要寫斷了!
小糯米糰子頓時兩眼淚汪汪,噘嘴道:「那我還是今天寫吧,爹爹放我下來,嘉禾要去練字了。」
哼,臭爹爹!
長安看了於心不忍,忍不住道:「寧王殿下,郡主還是小孩子,天性頑皮,還是不要太過拘束了……」
她大概意識到自己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說這番話,聲音越來越低。
姜孚琛靜靜凝視她片刻,卻忽然莞爾一笑,道:「你這話倒讓我想起嘉禾的娘親,她小時候頑劣異常,岳父教她讀書,她總是藉口偷懶,說自己天性頑劣,不宜拘束。也罷,既然你這麼說,就允許嘉禾暫且休息一日吧。」
他捏捏小糯米糰子的鼻子。
「不過,下不為例。」
小糯米糰子立刻歡呼雀躍起來。
「哦哦哦!爹爹萬歲!爹爹萬歲!爹爹萬歲!」
姜孚琛內心得意,表面卻淡定道:「要低調。萬歲是皇帝陛下,爹爹只是王爺,只能稱千歲。」
「愛爹爹!」
小糯米糰子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又扭過身子,張開雙臂,撲向長安要她抱。
長安忙接過手,抱住她。
小糯米糰子伸手圈住長安的脖子,也在她臉上吧唧一口,甜甜道:「也愛娘親!」
……娘親!?
長安心臟撲通一跳。
手一軟,嚇得差點把小糯米糰子丟下來。
天啊,小糯米糰子為啥要喊她娘親啊?
寧王不會以為她有什麼非分之想,居心不良,攛掇教壞了他女兒吧?
她絞盡腦汁,想着該怎麼跟寧王解釋。
姜孚琛卻仿佛沒聽到般,不在意道:「白醫官今日是進宮來為我診脈的吧?時間不早了,白醫官不如在毓華宮用過午膳,在為我診治吧。」
說完吩咐宮人擺膳。
午膳擺在毓華宮偏殿的一個小廳,撐開窗格,廳堂南北通透,明亮通風,窗外種了大片綠油油的美人蕉,雖還沒到花期,但清風徐來,大片大片厚實的芭蕉葉隨風擺動,精緻也十分清爽明快。
原先,宮廷午膳的規制是四道冷盤,四道熱葷,八道點心,四跟湯,四生果,最後一盞香茗漱口。
自從溫淑妃協理六宮後,為節省後宮開支,就一切從簡,省去這菜式繁複鋪張浪費的宮膳規制,統一改為兩葷兩素一羹,各宮如果還想吃別的,就自己出了銀子到御膳房叫人做。
長安端着碗珍珠米飯,十分拘謹。
她並不是畏懼權勢之人,也不慕虛榮,可在的寧王面前,卻總覺得不自在拘謹,哪怕是被他看上一眼,心裏都莫名的緊張。
難道是因為寧王太過俊美高雅?
在這樣的天人之姿面前,誘發了她心底的自卑?所以她有種無地自容的尷尬?
長安想不明白。
她默默地扒着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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