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笑着搖搖頭,起身告辭,流螢親自把她送到關雎宮宮門口。
溫貴妃就站在正殿的台階上,像條毒蛇一樣,冷冷俯視着她們。
長安頓時覺得背後冷颼颼的。
她勸流螢:「既然要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你還是搬出關雎宮吧,免得溫貴妃一直在你背後窺視着,容易暴露。」
「見不得光的,可不只是我!」流螢勾唇冷笑,「我就是故意賴在關雎宮不走的,溫貴妃窺視我,我的眼睛也在時時刻刻盯着她!這樣,她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我都能知道。」
長安:「……」
好吧,論起宮斗段數,她果然低了不是一點半點。
長安開始研製桃花霧。
其實,桃花霧配方並不複雜,所用的藥物御藥房也都有,她之所以說要些時日,是想稍微改良一下配方。
桃花霧是毒,且毒性極大。
說實在的,她對永嘉帝這個皇帝並無好感,但他畢竟是一國之君,如果猝然死亡,會對國家百姓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
所以,她想試着改良一下配方,看看是否能減輕桃花霧的毒性。
取開到三四分的夾竹桃,將花搗碎,用熟蜜拌潤,混入朱頂紅、茉莉、櫻草調香,密封在瓷罐中,深埋入地下,進行七天的窨香。七日後,開壇取香,混入碾碎的淫羊藿、菟絲子、砒霜、硃砂等物調和藥性,最後混入檀香木,壓成一塊塊香料,就完成了。
長安將香料點燃,試毒。
香味初時濃郁,煙霧散開後,氣味卻恬淡綿長,有茉莉的芬芳,櫻草的甘甜,氣息淡雅,若有似無。
至於功效怎麼試呢?
長安幹了件很沒品的事,她把香爐擺到了坤儀宮外的宮道上,點燃,宮中巡視的侍衛偶爾從宮道上巡邏路過。
長安猥瑣地扒在牆角,暗搓搓地觀察。
侍衛們聞到香味後,看到宮女就眼冒綠光,連走路的姿勢都變得有點怪呢,嘿嘿嘿!
很好,藥效達標!
十天後,長安按照之前的約定,去了坤儀宮南面小花園的抄手遊廊,等着流螢派人來取貨。
來的人是陸冰。
「讓白醫官久等了!」陸冰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油嘴滑舌,態度溫和而謙遜。
長安愣了愣。
流螢的話浮現在腦海中,「我與陸冰一同進宮,自幼就相識,我們都不是狠毒之人,只是有時候為了自保不得已而為之。」
宮裏的人都有一層保護色,不曾深入,你永遠看不清對方的真面目。
或者,這才是陸冰真正的模樣?
長安把用牛皮紙裹着的薰香交給他,並囑咐道:「桃花霧藥性極烈,每次焚香,取一小粒即可,而且燃燒過後的香灰,一定要小心處理掉,切記!」
陸冰接過東西,小心揣進懷裏。
「白醫官的大恩大德,我和流螢謹記在心,來生願做牛做馬結草銜環來報。」
長安並未放在心上。
一個人做一件事,只是因為她想做這件事。
如果每次做好事都等着別人來報答,那未免也太累了。
何況,她並未施恩於他們,她幫流螢,也有着自己的目的與私心。
扳倒關雎宮,是他們共同的目標。
長安問:「陸川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
陸冰腦子一轉,就知道她在問甄妃的事,只是此事消息隱秘,事關重大,是他們扳倒陸川的一張底牌。
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
「我冒着殺頭的風險給流螢做了桃花霧,你們改拿我當外人?」長安知道他在猶豫什麼,「我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出了事,誰也脫不開干係。何況,甄妃的事,我也不是一無所知,只是沒陸公公這麼消息靈通而已。我之所以問陸公公,不過是想多個人多多一點辦法,畢竟三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多一個人籌謀劃策,總會多一條路。」
陸冰猶豫了一下,終於開了口:「自從上次甄峪刺殺皇后被抓後,甄妃就發了心疾,纏綿臥榻,這件事白醫官也知道。陸川請遍名醫,以各種靈丹妙藥給他吊命,可也總不見康復……」
「俗話說,心病還得心藥醫。陸川為了甄妃的病,冒着風險,假借審問之名,把甄峪調到了西廠牢獄提審,幾經輾轉,最後終於把人弄了出來。」
「甄妃得知父親性命無虞後,病情果然好了許多。一開始,甄峪把陸川當作他們父女倆的救命恩人,對他是感恩戴德,禮敬有加。後來,得知陸川竟然想強佔甄妃,態度就全變了。像甄峪這種讀書人,本就看不起太監,陸川對他的女兒還有這種心思,惹得甄峪暴跳如雷,陸川一下子就從恩人變成了仇人。」
「甄峪已經帶着甄妃逃跑好幾次了,只是每次都很快就被陸川捉了回來。這件事在那一帶鬧得沸沸揚揚,附近的很多官員都知道陸川金屋藏嬌之事。甄妃身份特殊,甄峪又是死囚,都是不得見光的人,陸川正為這事焦頭爛額呢!」
說到最後,陸冰嘴角上揚,滿臉的幸災樂禍。
陸川果然把甄峪撈了出來?
看來他對甄妃還真是情深意重,竟然甘願為她冒這麼大的風險。
不過,甄峪這人還真是個燙手山芋,陸川想要人家的女兒,就拿甄峪無可奈何,無論甄峪怎麼抽他的臉,他都只能生生受着。
真是天道輪迴,報應不爽!惡人自有惡人磨!
長安心裏一動,問:「這些事,溫貴妃都知道嗎?」
陸冰搖搖頭:「溫貴妃現在一心撲在陛下身上,想要重得聖眷,根本無心管陸川這檔子破事。」
溫貴妃還不知道!
這可是天賜良機,只要好好利用這件事,找准契機,必定能讓溫貴妃和陸川鬥起來。
長安激動起來,沿着抄手遊廊來回踱了兩個來回,才壓下心頭的波瀾,問:「你和流螢打算怎麼做?」
陸冰眼中寒光一片:「我打算過兩天就找個機會把這件事稟報給溫貴妃,讓他們兩個狗賊窩裏鬥!」
「現在還太早。」長安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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