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採花大盜。
真的是他!
那個冷藏了她七年,只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碰過她幾次的丈夫。
儘管已經認出來,分明就是那個人,可她不相信,一點都不信,也找不出任何可以相信的理由。
何其荒誕,就算她想為他編一個像樣的藉口都做不到。
她在最好的年華嫁給他,什麼都願意給他,為他付出。那時候他從來不理她,不要她。
後來他有了韋棋畫,一個和她一樣的面容,卻比她更美更能誘惑男人的人間尤物。
既然他已經要了韋棋畫,本應該再也想不起她韋墨琴這個人了。
可如今,她突然駭然地發現這個無恥色魔的真面目,不是別人,而是宇文曇。
不可錯認的,真的就是他。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做這樣的事,為什麼在她毀容之後還這般折辱她。
明明厭惡她,卻用這樣的手段對付她。
一點沒有作假,根本不是做戲,他瘋了一般要她,仿佛死囚臨刑之前的狂歡,瘋狂而絕望。
或許,他知道自己已經被認出來了,索性更加瘋狂起來。
在這樣的時刻,如果他失去理智,一手狠狠扼死她,她都不會覺得奇怪。
因為此刻的宇文曇根本不像是宇文曇,而只是一個披着宇文曇的皮的惡魔,妖物,狐仙。
他用大掌扣住了她的腰,力氣是如此之大,幾乎要將她一折兩段。
他是一隻夜風吹來的狐仙,折磨她,引誘她。她在他的身下充滿驚恐地顫抖,喘息着,突然猛一抬手,摘下了他的面巾。
面巾之下,果然就是宇文曇的劍眉星目,鼻樑高直。
面容一晃而過,對方翻身將她壓倒,重新戴好了面巾,才繼續侵犯她。
雖然沒看到整張臉,可是對於宇文曇,小琴再熟悉不過,絕不會錯認。沒錯,這個男人就是宇文曇。
然而下一刻,咚地一聲,緊閉的房門被一腳踹開。
一場採花賊入府的荒唐戲碼匆匆收場,身上的男人幾乎是在一瞬間撤走了,只留下赤身露體的小琴。這一刻,現行犯的證據遍佈全身,她還有什麼可辯解的?
然而等她扯過薄衾,半披半掩着,往門外看去的時候,她一下愣得徹底。
門外站着的人,赫然就是宇文曇!
宇文曇與韋棋畫肩並肩地立在房門之外,兩人的神情高高在上,用冷酷而殘忍的目光看過來。
小琴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想不通宇文曇為什麼跑到門外去了。
如果現在來捉姦的人是宇文曇,那麼方才的那個「姦夫」又是誰?
眼前的宇文曇長髮結成一個方髻,一絲不亂,衣冠楚楚,氣質冷漠,一刻之前就站在門外了。
方才床上的宇文曇卻只披了一件外袍,墨色長髮鋪散一床,就在門外的宇文曇踢開了門的時候,床上的宇文曇還壓在小琴身上!
難道同一個人,還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
那就是有人冒充宇文曇,兩個宇文曇中有一人是假?
當然是有可能的。
小琴凝目,打量門外的宇文曇,那淡漠的眉眼,冷冽的氣場,再不可能有人冒充他。沒錯,這就是真的宇文曇。
方才床上那個,並沒瞧見對方的全臉,面巾只扯到一半就重新遮上了。看來那個宇文曇是假的。細一回想,那個「假宇文曇」的衣上沒有沾着半分木蘭香味。雖只是一種不太複雜的香料,由木蘭與芨芨草為主料調配而成,卻是宇文曇從未離過的味道,很多時候,小琴不必去用眼看,只靠這種味道來辨認宇文曇。
而且那個「假宇文曇」還用溫柔的聲音喚她「琴兒」。
一種陌生的溫柔,一個陌生的稱呼。
在小琴的印象中,宇文曇喚過她王妃、餵、女人、韋墨琴,卻從沒有印象,宇文曇也能脈脈溫存,用「琴兒」這樣的稱呼來喚她。
所以,「姦夫」不是宇文曇,而是別的什麼男人。
想到有個男人易容成宇文曇的樣子向她伸出魔掌,與她徹夜纏綿,小琴立時如墜冰窟,悲憤地無聲問天,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子一遍遍折磨她?為什麼連她最後擁有的清白都要奪走?
此時,被熱油燙壞的嗓子還不能開口講話,只有聽話的份。
韋棋畫氣憤地瞪着小琴,對宇文曇說,「此女劣跡斑斑,不久之前剛招來一次採花賊,如今又引來了第二次,看樣已搭成相好了。依殿下之意,該當如何處置?」
宇文曇冷聲道:「似這般放浪無恥的賤人,還有甚好說,王妃你來辦她吧!」
「那殿下的意思是……」韋棋畫不死心,要聽宇文曇親口說。
「賜死。」宇文曇道。
「那怎樣賜死方屬妥當?」韋棋畫問,「給她留個全屍嗎?」
「王妃您糊塗了不是?」一旁的韋媽媽插嘴道,「犯淫罪的女人,那是要浸豬籠、騎木驢的,哪能給她留全屍?」
韋棋畫拿眼看宇文曇,要瞧他什麼反應。
宇文曇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還是那般淡淡的神情,道,「一切由王妃做主,本王不想再見到這個女人。」說完,他當即拂袖而去。
韋棋畫鬆了一口氣,心中是小小的雀躍。
過去一年,她常有一種錯覺,覺得宇文曇對韋墨琴的感情不一般,可能有些喜歡她也說不定。
現在看宇文曇的反應,果然那一種設想,只是她的錯覺而已。
如果一個男人被心愛女子戴了綠帽,不可能不暴跳如雷。親眼見到了韋墨琴私通男人,宇文曇面上只有冷冷的厭惡,連義憤的痕跡都沒有。
甚至對於韋墨琴怎麼死法,是被木驢羞辱的刺入身體,還是當眾光着身子浸豬籠,宇文曇都不欲過問,顯然,他只想儘快擺脫韋墨琴這個令王府蒙羞的女人,連多一眼都不想再看見她。
想到這裏,韋棋畫紅唇彎彎,一笑傾城,吩咐韋媽媽,「快!去找一隻有倒刺的木驢,本王妃要活活釘死這個小賤人,還要她騎着木驢游遍西京,讓韋墨琴三個字變成淫婦的代號。」
「是!」韋媽媽下去安排了。
「是你麼?」小琴不顧嗓子的傷勢,嘶嘶發問,「那個採花賊是你找來的,對麼?」
「你別胡撕亂咬的。」韋棋畫好心情地說,「沒有證據的事,你怎麼敢把髒水往本王妃身上倒?」
小琴喘着粗氣,冷笑:「你並不否認,那就是承認了?」
韋棋畫轉身,不屑哼笑道:「你非要賴我,叫我怎麼說?我說不是,你也不會信不是嗎?」
小琴睜着兩隻通紅的眼,啞着嗓子道:「我知道我已輸得徹底,再也翻不了盤了,你承認或不承認對你也沒有影響,你何不在我死之前說出實話呢?」
「是……不是呢?你猜!」韋棋畫才沒那麼好心,告訴小琴她迫切想知道的事。
「那個男人是誰!告訴我他是誰!」
小琴拼盡全力掙紮下床榻,死揪着韋棋畫的衣領問,「你知道他是誰的,是不是?快告訴我!」
韋棋畫一把推倒小琴,繡鞋踩在小琴的下巴上,冷冷譏笑道,「怎麼,連姦夫的姓名都沒問清楚,就跟人家上床了?非要打聽人家,莫不是食髓知味,還要再找人家偷歡?可惜你就要變成死人了,想找姦夫,下輩子吧!」
說完,她用腳狠狠踩在小琴臉上和胸口上,留下漆黑的腳印,磨破的傷口,這才滿意離去。
第二日,韋葉痕闖入王府,先去找了韋棋畫,匆匆吩咐道,「什麼見鬼的木驢?你真敢那般羞辱她,本尊先讓你吞下一頭活驢!用平靜點的死法,讓她有尊嚴地死去。」
「死就死吧,什麼尊嚴不尊嚴的。」韋棋畫嘀咕。
「照此執行,不得有誤。」韋葉痕道,「你該知道違抗本尊命令的後果。」
「好嘛,哥你不要那麼凶我嘛。」韋棋畫噘嘴。
「叫我閣主。」
「閣主哥哥」
然後,韋葉痕又去找小琴,柔聲告訴她,「乖小琴,你別怕,哥一定救你,你不會有事的。」
「……」小琴直勾勾的目光,死盯着韋葉痕的臉瞅了一會兒。
「小琴?你怎麼了?」韋葉痕輕一挑眉。
「是你嗎?」小琴問。
「什麼是我嗎?」韋葉痕奇怪。
「聽別人說,你精通各種奇門雜學,其中也包括易容術,對不對?」小琴心寒地問,「那天晚上的人是你嗎?」
韋葉痕越聽越糊塗,皺眉道:「易容變裝是雕蟲小技,我會一些是不假,可你想問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聽不懂嗎?」小琴冷冷地問,「我在問你,是不是你扮成了宇文曇的樣子,穿着採花賊的夜行衣,來到我的房中行不軌之事。」
「你問我是否非禮過你?」韋葉痕面露惱火之色。
「你不承認?」
「不是我做的,我當然不可能承認!」韋葉痕氣惱道,「如果真是我碰你,我不會用他的臉。我連喜歡你都敢承認,為何不敢以真面目對你?」
「這麼說,那個人也不是你了。」
「當然不是我。」
「不是你……」小琴呆呆出神。又排除了一個。
頓了頓,韋葉痕研判她的表情,緩聲問道,「既然你看到了採花賊的真面目,就是宇文曇的樣子,為何你又這麼肯定,對你不軌的是另有其人,而不是宇文曇本人?」
據常理而斷,宇文曇那種霸道男人,不可能讓其他人碰他的女人。就算這女人是他拋棄的,也不行。
小琴森森笑了,「難道你都沒聽說嗎?」
「聽說什麼?」韋葉痕問。
「突然衝進房中,撞破姦情的人,就是宇文曇本人啊。」
「怎會這樣?」韋葉痕皺眉。
「很有趣的一件事,」小琴露出女鬼一樣可怕的笑容,「那一日,我才剛看到了採花賊的面容是宇文曇,轉頭見門口又站了另一個宇文曇。怎麼宇文曇變成兩個人了?」
「……!」
「不是你,不是宇文曇,那個男人會是誰?」小琴自言自語地問。
「……」
第123章 如果真是我碰你,我不會用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