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芳州快跑。」
九生眼前黑了又亮,她看到明珠帶着宋芳州逃到了化糞池邊,她看到宋府的人追過來。
她看到一群人將明珠,堵在了化糞池邊,宋素先沖了出來,讓她把宋芳州留下。
明珠不肯,抱着宋芳州後退。
宋素便上前去和她爭搶宋芳州……
九生離的進,她看到那推搡中,明珠不小心絆在青石上,後仰倒進了化糞池中,她沒看清是不是宋素不小心推的那一把。
只看到宋素想去拉已是來不及,明珠大叫一聲宋素掉進了化糞池中。
宋素慌亂的讓人去救明珠,薛寧扶着阮媽媽下了馬車,她握着她的劍說不許救。
她說,「宋素,我若是可以,今日一定將你和你的明珠一起沉在這池底!成全你們!」
她命人抬了青石壓在明珠身上,沉池墜地,生生將她填在池底。
一命償一命,一報還一報。
她在池邊昏了過去,被帶回府,醒來已是第二日正午。
宋素自那之後一病不起,宋芳州也昏睡不醒,一直在發夢。
之前還為薛寧即將臨盆忙碌喜慶的宋府,一下子冷清了起來,宋老爺子身子又開始不大好了,不方便照看宋芳州,便暫時安置在了薛寧這邊。
薛寧在夜裏睡着時又夢到了那個夢,芳海中的一葉扁舟,上面坐着個小男孩,這次卻看清了,是宋芳州。
她驚醒後聽到院子裏鬧哄哄的,阮媽媽說是宋芳州一直發夢不止,也不醒,找了大夫來。
宋老爺子也來了。
她想了想,披衣扶着阮媽媽過去。
老爺子近幾日來瘦了許多,坐在榻前問大夫怎麼樣。
大夫只說是受了驚嚇,不要緊,卻是沒有別的好法子。
薛寧過去,看昏睡在榻上的宋芳州,他那樣小,滿頭的冷汗,小小的手伸在半空中想要抓住什麼。
他長的像宋素。
他在睡夢裏叫娘,薛寧看着看着眼圈就紅了,她也差點就做了娘。
然後,宋芳州驚醒了過來,睜着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
他從那一日醒來後就忘記了從前的事兒,不記得爹媽,自己的性命也不記得了。
大夫也不知是為何,請了法師來,也只說驚嚇過度丟了魂兒。
除了有時夜裏夢遊一般的亂走,並沒有別的病症,宋老爺子卻是高興的,只說,忘了好,都忘了才好。
便重新教他認人,指了薛寧說是他的母親,親生母親。
宋芳州怕生,躲在被子裏,怯怯的拿眼睛望薛寧,他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人,半天,小聲的問:「你是我娘?」
薛寧沒有開口。
他從被子下鑽過來,爬到薛寧身前,探出腦袋又看她,眼睛眨啊眨的,他忽然伸手拉住了薛寧的手指,小小聲的叫了一句,「娘……」
薛寧就愣在了那裏,看着他看着他掉下了眼淚來。
「娘你怎麼哭了?」宋芳州有些害怕。
薛寧在他面前,掩面痛哭了起來。
宋芳州輕輕的拉着她的手,叫她娘。
這大概就是她還活着,還留在宋府的原因吧……
那之後的記憶全是宋芳州,他七歲的時候爬樹摔了。
他八歲的時候不好好念書被先生罵哭了。
他九歲的時候在河裏摸了一條魚回來送給薛寧。
他跟薛寧學練劍,學騎射,偷偷的拿她那把劍……
一幕幕全是宋芳州。
連宋素死的時候也只是淡淡的一抹彎月,薛寧站在門外看着奄奄一息的宋素。
他打化糞池之後一病不起,整夜整夜的夢到明珠來找他尋仇,沒半年就瘦得不成樣子。
薛寧和他分開居住,沒有來看過他一次,這一次是聽說他不行了才來,卻是站在門外不進來。
他在榻上想讓薛寧過去,卻成了空,在榻上掉眼淚的問薛寧,「你還不肯原諒我嗎?」
薛寧在門外淡淡道:「我與你的情分早就盡了,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她轉身離開,像少年時宋素第一次看到她那樣,神情倨傲冷淡,眼中不曾看過他。
那一夜宋素便斷了氣。
薛寧從睡夢中驚醒,聽到院子裏的哭喊聲,失魂落魄的下地,在門前站了許久許久。
她的少年郎,她的真心人,早就死了許多年,埋在她心裏早已白骨累累。
二十四
「九生!」
有人在岸上喊她。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
抱着她下沉的人推了推她,她在黑暗裏看到了薛寧,她一身紅衣慢慢的向前走,轉過頭來對她說:「快回去吧小姑娘,有人在等你回去呢。」
「那你呢?」九生問她。
她回過身又慢慢往前走,淡淡的說:「我不回去了,我沒有地方可回了。」
九生想追過去,「宋府呢?你不回家了?」
她似乎笑了笑,沒有停下來,「那裏不是我的家,我也累了,不想回去了。」
她越走越遠,九生心急,想喊住她,卻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猛地向上一拽——
冰涼涼的空氣一瞬竄進她的喉嚨,擠進她的心肺里,冷的她一陣打顫,猛烈的咳了起來。
「九生九生……」有人抱着她,不迭聲的喊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沒事了沒事了,九生沒事了。」
是柳五爺,她想睜開眼看一看,卻被捂住了眼。
「別睜眼。」柳五爺抱起她,忙道:「九生,先閉會眼,你臉上全是泥沙。」快步往馬車上去。
身邊亂糟糟的人聲,九生抓着柳五爺的衣襟,想說什麼卻張不開嘴,一口氣悶在胸腔里昏了過去。
她昏昏沉沉,一連五日才算是完全清醒過來。
沒睜眼,就先聽到有人在房外說話,低低的,卻聽的清清楚楚,是蘇伯。
蘇伯說:「五爺,宋小少爺還是沒醒。」又道:「五爺別怪老奴多話,這一連串的事件件皆和九生姑娘有關,不說什麼命數之事,但是這次宋府的人都看到是姑娘帶了宋小少爺出了府,結果害死了宋夫人……」
宋夫人死了?
九生翻身坐起,赤腳下榻過去聽。
「宋小少爺如今又昏迷不醒,怕是宋老相國是不會放過姑娘的,到時候牽連五爺,不如先將姑娘送……」
「噓。」柳五爺聽到動靜讓他噤了聲,轉手推開了房門,就看到九生赤着腳愣愣的站在門前,眉頭一緊,旋即又鬆開笑道:「醒了?」
「薛寧死了嗎?」九生愣愣問他。
柳五爺沒答,揮手讓蘇伯退下,進了屋,彎腰抱起她,拿袖子裹住她的腳道:「天冷,你剛剛才醒過來,怎麼不注意些。」
九生看着他的臉色,便知她沒有聽錯,薛寧是死了。
薛寧死了,宋芳州昏迷不醒。
九生想了半天,問他,「都是我害的嗎?」
柳五爺一愣,將她放回榻上,掀了被子給她蓋好,淡淡說了一句,「不是。」
「是因為我吧。」九生拉着被子坐在那裏,低着頭也不知在看什麼,「五爺會將我送走嗎?」
柳五爺低頭看見她小小的手指在錦被下慌亂的攪着,摳着。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不會。」
她便抬起頭來,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問柳五爺,「我是不是會害了五爺?」
那眼神讓柳五爺心軟,伸手摸了摸她順長的發,輕聲說,「不會,九生一切的事情,有因才有果,並不是你造成的,若說是連累,卻是宋夫人他們連累你幾次遇險,我也有責任,我沒有照看好你,不怪你。」
九生一頭扎進他的懷裏,伸手抱住他,「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不該總覺得是你的錯。」她那樣瘦那樣小,柳五爺輕輕抱着她,有一刻覺得她或許不該跟着自己做生意,她該好好的當個只會撒嬌的小姑娘,不禁喃喃嘆息道:「這世間許多的事情都要你用血淚去體會,你要學會自私,學會讓自己好過點,我的小九生,這些道理我該怎麼教給你。」
「恩?」九生沒聽清的抬起臉來。
紅紅的眼睛,濕漉漉的睫毛,柳五爺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低眉笑道:「來日方長,我慢慢講給你聽,便是不懂也罷,橫豎還有我在。」
有人敲門,蘇伯在門外道:「五爺,宋府來人請您和姑娘過去。」
「是宋芳州醒了嗎?」九生問。
蘇伯在外答,「並不清楚。」
九生要穿衣下榻,柳五爺拉住了她,將她塞回被子裏,道:「你剛醒,不宜出門,好好的躺着睡覺,我去就行。」
九生不放心,要開口,柳五爺笑道:「放心,我會幫你問候宋少爺的。」
九生便不再開口,見他要走,又不放心的拉住他的衣袖,「五爺快點回來。」
柳五爺點了點頭,替她蓋好被子,出了門。
剛剛合上門,臉上的笑容就冷了下來,和蘇伯走出迴廊才問:「宋芳州還沒醒?」
蘇伯搖頭,低低道:「我看來的人氣勢洶洶,五爺去不得啊。」
「不去逃得了嗎?」柳五爺蹙眉,吩咐道:「我帶歸寒去,將來由解釋清楚,你留下帶着九生和嵬度換個客棧,現在就去,若宋府的人問起就說九生還昏迷未醒,要看醫。」
蘇伯應是,匆匆去找了九生。
柳五爺便帶着歸寒,跟着宋府的人再去了宋府。
快到時歸寒問他,「我們說那些鬼鬼神神的宋老爺子會信嗎?」
「會。」柳五爺道:「他心裏有愧,就會信。」
歸寒不太認同,覺得此去兇險,便道:「記得給我加銀子,我這可算是陪你深入虎穴了,不要太黑心。」
柳五爺並不理她。
等到了宋府,一路被引着進去,只見滿府縞素,卻是沒有見到靈堂和棺槨。
宋老爺子在大堂等他們,等他們見禮落座,卻是說,這件事他都知道了,阮媽媽都告訴他了。
又取了化糞池的地契來交給柳五爺,道:「寧寧前天跟我說過要將這塊地給你,她沒來得及,我替她交給你。」
柳五爺很是驚訝,誠惶誠恐的接下。
宋老爺子瘦了許多,病態難掩的慢慢說話,說事情他都知道了,是他那個不孝子造的孽,辜負了寧寧那麼好的孩子。
他當真是老了,頭髮花白的靠在椅子裏,絮絮叨叨的重複說着這些話,又說接回去也好,宋府對不起寧寧,她如今可以回家了……
聽得出宋老爺子是真的傷透了心,整個人都垮了精神,絮絮的和他們說了這許多的話,才突然道:「那個叫九生的小丫頭如今可好些了?」
柳五爺忙打起精神道:「多謝老相爺掛心,如今昏睡着,還沒醒。」
宋老爺子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是她可以看到那些髒東西,對吧?」
柳五爺心頭一跳,慢慢道:「小孩子家家哪裏能看到什麼,這件事情多虧了我身邊這位歸寒大師。」
歸寒一愣,瞬間一炸,瞪向柳五爺,良心呢?人性呢?這推卸責任,栽贓嫁禍的毫不猶豫啊!
看那宋老爺子看過來,忙道:「我只會貼符!別的一根毛也沒有看到過!」
宋老爺子又嘆了口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也不知在說誰,轉頭又問柳五爺,「我聽說她是被拐子拐來的?」
柳五爺眉頭一蹙,卻笑道:「老相爺是聽誰說的?」
「聽誰說的不打緊。」宋老爺子讓人扶他往軟榻上靠一靠,道:「聽說她原姓蘇,叫蜜娘,是蘇州拐來的,這么小就離開爹娘當真是可憐。」
柳五爺越聽越覺得不好。
宋老爺子卻慢慢不斷的道:「我派人去打聽了打聽,還真是趕巧,一直給我莊子鋪子供應茶葉綢緞的蘇商就姓蘇。」
柳五爺眼皮一跳。
「叫蘇勇,他府上就丟了這麼一個叫蜜娘的女兒。」宋老爺子看着柳五爺,嘆氣道:「也是個可憐人,這些日子來一直在找這被拐的小女兒,如今就找到了京城來。」
柳五爺繞在指上的玉佩穗子打了結,纏在他的手指上,勒的越來越緊,他道:「老相爺菩薩心腸,只是怕找錯了人。」
「我也是這麼想的。」宋老爺子吐出一口氣道:「所以我讓人帶蘇勇去認一認,看看是不是他丟的小女兒。」
柳五爺一瞬站起了身,袖子帶翻了茶盞,一陣的噹啷啷聲。
「五爺……」歸寒也起身。
宋老爺子看着他,「我聽說過你,剛來京城就轉手掙了我宋府一大筆銀子,又看中了這塊地皮,你是個難得的聰明孩子,我想我的意思你不會不明白。」他嘆氣道:「芳州和你們看宅子的事我都知道,本來是想只要他開心,跟個小丫頭胡鬧胡鬧也就算了,沒想到鬧出了這樣大的亂子,你明白嗎?」
他明白,他怎麼不明白,話都講到了這份兒上,他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宋老爺子寬容他們,但不會繼續留九生在京城,留下九生這麼一個奇奇怪怪的人在宋芳州眼皮子底下。
宋芳州是他唯一的孫子,宋家唯一的根,他怎麼會容忍這麼一個連累了宋芳州的小姑娘還在他身邊?只是送走九生,怕是已經是他的仁慈了。
柳五爺緩了緩神色道:「老相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九生如今還是我的人,老相爺總不能隨意找個人來說是她的父母就是了。」
「那是自然。」宋老爺子道:「是不是她的爹娘她自會認得,只是你要想清楚輕重,別為個小丫頭誤了你的大好前程。」
他低頭細細解開手指上的穗子,他想九生大概也很想她娘吧,那夜裏總是哭着叫娘……
「那么小的孩子,還是跟着爹娘才是。」宋老爺子有些乏了道:「女孩子家家,沒有娘教養,多可憐。」
那穗子真難結,柳五爺沒了耐性一把捋下,道:「老相爺說的是。」
二十五
蘇伯匆匆忙忙的將九生抱上馬車,帶着嵬度趕去另一家客棧。
九生坐在馬車裏昏昏沉沉的趴着,將睡未睡間忽然聽有個聲音說,「我回家了。」
她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那聲音……是薛寧?
她聽馬車外車馬雜亂聲,挑開車簾便瞧見一輛白紗裝點的馬車從她眼前駛過去,風吹動車簾,她看到馬車裏坐着的一個鬢角花白的老人家,匆匆的一個側臉,有些眼熟。
她便問蘇伯,「這輛馬車好奇怪,是哪家的?」
蘇伯看了一眼道:「是薛府的,薛邵薛老將軍。」
九生一愣,猛然想起她在薛寧的記憶里見到過薛老將軍,那時他還沒有白頭髮。
「薛寧的父親?」九生看着那馬車上的白紗縞素,「他這是……」
蘇伯道:「薛老將軍將宋夫人的遺體接回了薛府,要親自為她料理後事。」嘆了口氣,「沒有送女兒出嫁,最後卻是送女兒離世。」
九生扒在車窗上看着那漸行漸遠的素裹馬車,薛寧回家了,薛寧是有家可歸的,她的父親接她回家了。
馬車停在一家有些偏僻的客棧前,蘇伯帶九生上樓,安置她好生休息,便匆匆出去了。
九生也不敢多問,只和嵬度坐在房中等着。
不多會兒有蘇伯送了午膳進來。
九生忍不住問道:「五爺還沒有回來嗎?」
「還沒。」蘇伯並不多話。
九生在桌前坐下,也讓嵬度乖乖坐好,又問:「那宋芳州醒了嗎?」
蘇伯遞了筷子給她,道:「姑娘別擔心,宋小少爺已經醒了,該是沒什麼大礙了。」
「他醒了?」九生又喜又擔心,伸手去拉蘇伯的袖子,又看了看他的臉色收回了手,問道:「那……那他知道宋夫人的事情了嗎?」
他該很難過吧……
蘇伯也不清楚,只說讓她快些吃飯,便又退了下去。
九生並不太餓,用了些白粥,又教嵬度用筷子吃飯,他很聰明,學的又快又好,只是性子有些急躁,拿着筷子幾次夾不到雞肉,便想摔筷子,卻是看着九生不敢摔。
九生擺正他的手,夾了一塊雞肉放在他的碟子裏,對他道:「說謝謝嵬度。」
嵬度看看碟子裏的雞肉,又看看九生,一咧嘴笑了,「說謝謝……嵬度。」咬字生硬。
「不是說謝謝嵬度。」九生壓着雞肉不讓他吃,「是讓你對我說謝謝。」
嵬度聽不太明白,急吼吼的盯着雞肉。
九生解釋道:「別人幫助你,對你好,你要說謝謝,知道嗎?」
嵬度忙不跌的點頭。
九生又道:「那我對你好,夾雞肉給你吃,你要對我說什麼?」
嵬度歪頭想了想,撓撓頭,生硬的道:「謝謝……」
「不客氣。」九生滿意的笑了,鬆開手看嵬度一筷子扎着雞肉就塞進嘴裏,學着五爺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道:「嵬度真棒,學的真快。」
嵬度很受用的眯了眯眼,供着她的手心對她笑。
他長的好看,唇紅齒白的,笑起來更好看。
九生小聲對他道:「你娘已經去投胎了,她讓我好好照顧你,她說你爹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嵬度不明白的傻笑搖頭。
九生又問:「那你背上刻的那個皎字是什麼意思?」
嵬度撓了撓背,依舊傻笑着搖頭。
「大傻子。」九生罵他。
他也嘿嘿的笑,跟九生說:「不是,大傻子。」
九生抿嘴笑了,小聲說:「就是。」拉了椅子到窗下,跪在椅子上推開窗望着樓下的街道。
嵬度跟過來,急的直撓頭,「不是大傻子……不許,大傻子。」
街上人來人往,九生可以看到這客棧的門前,五爺一回來她就看得到。
嵬度擠過來,也看着街道,一個字一個字說,「等,五爺。」
九生好不驚奇,捧過來他的臉笑道:「大傻子,你變聰明了啊。」
嵬度糾正,「不是,大傻子。」認真的九生趴在窗上笑了起來,嵬度看着她笑的眉眼盡彎,也跟着笑了,說:「笑,好看,多多笑。」
64.六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