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北的確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算是看出來了，李璟恐怕是想殺了扈成和他的家人，但一方面是因為扈三娘的緣故，殺了之後，容易壞了夫妻之間的情分，二來也是擔心世人會說李璟容不得功臣，容易狡兔死、走狗烹之事。
「父皇。」李定北想了想，說道：「扈成不過是一個小人物而已，若是因為一個扈成而損害了父皇的英明神武，豈不是得不償失嗎？兒臣認為扈成固然該殺，但他的家人罪不至死，不如網開一面。」
「今日朕自然是能網開一面，但是後世之君呢？定北，記住了，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勿以惡小而為之，連劉備都知道的事情，你也應該知道。」李璟幽幽的望着李定北。
李定北面色微紅，他有些鬱悶，原本只是為李璟考慮，沒想到會被李璟笑話了一頓，但他不敢生氣，或者說，原本就已經如此考慮過。實際上，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回答斬草除根，嚴明法律，弄不好李璟會認為自己毫無憐憫之心，但若是回答赦免此人，弄不好會被李璟說性格軟弱，不能成大事。原本來個萬金油，但最後看着李璟有些自責的模樣，還是開口說了出來，沒想到，最後還是被李璟說了一通。
「父皇英明。」李定北只能幹巴巴的說道。
「你啊，是不是在怪朕吧！」李璟政治智慧不如趙鼎等人，但也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自家兒子的心思，他自然是能看的出來的，當下準備摸李定北的腦袋，忽然發現李定北已經快到自己肩膀了，稚嫩的面容上多了幾分成熟，當下改摸為拍，拍了拍李定北的肩膀，說道：「你父皇心中十分為難，殺或者不殺，都是在一念之間，這就是皇帝的威嚴，生殺掠奪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這就是無上誘惑，人就想着控制這一切，你，我都是如此。有些人沉迷其中，有些人嚴於律己，一條人命而已，朕並沒有放在心上，但是和你扈姨娘相比，朕自然是看重你扈姨娘的感情。」
「父皇是不想壞了大唐的法律，免得為日後帝王所模仿？」李定北瞬間看出了李璟心中所想，忍不住苦笑道：「父皇何必如此苛待自己呢？後世的帝王如何？就算是父皇也不知道。」
「萬世基業是不可能的，父皇只能是給後人做一個經驗，不想讓後人為自己的私利而找藉口。」李璟嘆息道：「更不要說，不管是從法律來說，還是從個人感情來說，扈成都必須要死，背叛朕不算什麼，朕可以赦免他，但是一個人若是背叛民族，那就是不能容忍的，就算你扈姨娘心中不滿，朕也只能忍着。」
「父皇，雖然兄妹關係很不錯，再怎麼不錯，也比不上母子之間的關係，十弟現在不過是郡王，父皇何不加起為親王。相信為了十弟的前途，姨娘也不會埋怨父皇才是。」李定北眼珠轉動，忽然說道。
「本來是準備留給你自己日後加封的，既然你現在說出來，就這麼定了吧！加封你十弟為福王，讓他做一個富貴王爺吧！」李璟想了想就笑道。
「父皇聖明。」李定北並不在意，不過是一個福王而已，只要不威脅自己的地位，加封再多的王也沒有關係，大唐的戰車正在不斷前進，日後的疆土只會是越來越大，賞賜一塊封地就可以了，哪裏需要其他，既然是做富貴親王，那就做個親王就是了。
「好了，等下朕寫了聖旨，你去傳旨吧！這個時候應該在你扈姨娘那裏。」李璟拍着自己兒子的肩膀，然後自己繞到一邊的書案上，寫了聖旨，讓外面的高湛傳來符寶郎，用了玉璽，讓李定北領着兩個內侍，前往扈三娘宮中宣旨。
李定江、李定峰並着李穆婷的確是在扈三娘的宮中侍候着，扈三娘斜靠在床榻之上，背後靠着錦被，臉上隱隱露出一絲疲憊之色，這段時間她的睡眠並不好，這次求李璟是下了很大決心的，但最後的結果，讓扈三娘很失望，十分了解李璟的她，知道自己丈夫實際上已經做出了決定，雖然這個決定很殘酷，但她的丈夫絕對不會將夫妻感情放在心上。
「娘娘，秦王殿下前來宣旨了。」一個身着勁裝的宮女走了進來，這也是扈三娘宮中的特色，她身邊的宮女多是如此。
「好啊！總算是來了。」扈三娘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自家兄長的性命總算是定下來了。她站起身來，李定江和李頂峰兩人趕緊上前將自己的母親攙扶起來。
「定北見過姨娘！」遠處李定北手執聖旨走了過來，他看着迎面而來的扈三娘，雖然沒有行禮，但言語之間甚是恭敬。
「接旨吧！」扈三娘深深的望了李定北一眼，領着兒子和女兒跪了下來，能讓李璟不顧夫妻之情，做出決定的原因之一，就是為了眼前的年輕人。維持大唐的江山社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十子定峰年少聰慧，克己奉公...加封皇十子為福王，欽此！」洋洋灑灑不過數十個字，就見大唐的一個親王就這樣誕生了。
李定峰沒有想到自己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封為親王，要知道大唐現在也不過四個親王而已，他看了一邊的母親一眼，卻見扈三娘沉默了半響，然後山呼萬歲，卻不知道扈三娘實際上面色複雜，又是不甘，又是憤怒，還有一絲歡喜，最後化成了一聲長嘆，一滴清淚滴落在地。
「兒臣謝父皇聖恩。」李定峰拜倒在地，山呼萬歲。
「姨娘！恭喜姨娘，賀喜姨娘了。」李定北點了點頭，將聖旨遞給李定峰之後，這才朝扈三娘行了一禮說道。
「皇上聖明啊！」扈三娘不在意的說道：「定峰，還不謝過你兄長。」
「謝兄長。」李定峰不知道這裏面的緣故，還是老老實實的朝李定北行了一禮。
「不必如此，你我都是兄弟，而且，這是父皇的意思。」李定北苦笑道：「姨娘，父皇心中很苦。」
扈三娘點點頭，也化成了一聲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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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一滴清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