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善將案宗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心中熱血沸騰。
這案子說複雜也不複雜,但是狗血啊!牽扯的人都是足以寫部小說的人物。
比如案件最主要的人物——皇后蕭無雙。
不識丁姐姐將她的背景寫的十分簡略——太傅蕭博庸之女,曾與前太子聞人燁定親,太子薨後與三王爺定親,三王爺繼位,立為後。
這短短的一句話令從善驚嘆,這就是天生的皇后命啊,死了一個備選皇帝,立馬就嫁給了另一個皇帝!
這樣一個命好的女人,從一入宮就開始當皇后,而如今的這個聖上形象一直是和善深情,當皇帝以來後宮之中只有兩個妃子,其中一個還是皇后娘娘的表妹,自己人,聖上也對這位皇后相敬如賓,那條珍珠鏈子就是聖上當初親手做來送給她的,按理說根本不存在什麼日漸冷淡爭風吃醋。
可這樣榮華平順的生活,皇后娘娘居然和個太監私通了!並且差點被聖上拿了個當場。
為什麼說差點?
因為事發地點是在一間廢棄許久的宮殿中,聖上聽人密報帶着人過去抓了個正着,什麼衣衫凌亂,什麼呻|吟聲響徹宮闈,可是一片漆黑中那私|通的太監景春捨身相護,讓她給逃了,自己被拿下了。
聖上只看到個衣衫不整的身影,無法確定就是皇后蕭無雙,等趕到皇后的寢宮時她好整以暇的正在睡覺。
沒有證據。
嚴刑逼供景春他也依舊不說,死保到底。
但是沒有天衣無縫的事,聖上發現他送給皇后那條親制的珍珠鏈子不見了,這條鏈子皇后一直貼身佩戴,幾乎從未摘下來過。
所以聖上斷定那鏈子定是在那太監姦夫手中,讓暗部秘密徹查,一定要找到鏈子,找到那淫|亂|宮|闈之人,找到證據。
事關聖上和皇后,以及皇后那一族,蕭太傅可是當初輔佐聖上登基的第一大功臣,勢力大的可以隨便給解除太子婚約,重新選個皇帝嫁。這案子審錯了一步後果都不堪設想……確實難辦。
從善看的心潮澎湃,將心中的疑慮問出:「為何聖上當初懷疑是皇后娘娘,而不是其它兩位娘娘,或者什麼宮娥?」
封崖示意薛雪解答。
薛雪無奈的道:「因為當初有宮娥來密報聖上,說看到皇后娘娘和一男人在廢宮中苟|合,而且那兩位娘娘有不在場證據,只有皇后娘娘沒有。現場遺留下的衣物是秀水緞,這種料子是貢品,聖上只給了三位娘娘,一般的宮娥根本不可能有。」
「這樣看來確實嫌疑最大的是皇后娘娘……」從善有些想不通動機,皇后娘娘會喜歡一個假太監?那景春她見過,也不是多麼好看,平平無奇。
薛雪頓了頓又道:「最大的嫌疑是景春這個假太監廝混入宮,是經過了皇后娘娘的許可,景春是太傅府上的訓馬師,與皇后娘娘是相識的。」
「所以封大人認為皇后娘娘與那個假太監早就有私情,在府上就有,後來進宮也余情未了,偷偷將景春弄到宮裏來私|通!」丁丁接嘴,洋洋得意的看了一眼不識丁,「對不對?封大哥就是這麼分析的。」
不識丁瞧着他,有些困惑的蹙了蹙眉,拿過記事簿翻到最前一頁,上面是暗部人員的名字,她的眼睛落在了評事——丁丁的名字上,再抬頭看丁丁,「哦,丁丁。」
從善目瞪口呆,不識丁……真的不識丁丁??這樣都得查名字???
丁丁似乎習慣了,不以為然的看封崖,「那現在我們也找到證據了,是不是就能結案了?結案是不是就能放假吃頓好的慶祝了!」
封崖嚴肅的皺着眉道:「陳楚玉你隨我入宮將案件稟明,等候聖上結案。」
也對,這案子誰敢判?還是得聖上發令。
從善應下,封崖又上下掃了她一眼道:「跟我來。」
從善不知道他是何意,便跟着他,誰知他一路領她到了他的廂房中。
他在柜子裏不知道翻找什麼,從善有點激動,這還是她第一次到封崖的廂房中呢!
看起來……乾淨整潔而貧窮……封崖住的地方居然還不如她在相爺府的那間,可見溫捲毛是個大貪官。
封崖拿出一套衣服來遞給她,「換上吧,這是丁丁的官服,有些舊了,但你應該能穿,穿上隨我入宮。」又補道:「明日給你做新的。」
從善接在手裏心中是不高興的,丁丁那個小矮子的衣服她能穿?擺明了是看她矮嘍。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晃當屏風後去換,封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負袖站在那裏等她換好。
她一穿,嗨,她還真的挺矮……正好合適。
她一臉失望的出來,封崖點了點一個凳子示意她坐下,手中拿着一頂烏紗的束冠帽。
她乖乖坐下,就感覺封崖輕輕解開她的發,細長的手指在她的發間來去,利落又溫柔,她想抬頭看看封崖,剛一抬手,封崖就按了按她的腦袋,「別動。」
「沒想到封大人還會梳頭髮。」她臉有些紅,這還是第一個給她梳頭髮的男人。
封崖輕聲道:「小時候給我妹妹梳過。」
「妹妹?」從善驚詫,「封大人還有個妹妹嗎?我怎麼從未見過,不在京都中?」
「在。」他答:「你見過。」
之後從善等了半天,他都沒在開口,她想問,卻莫名的覺得……他在不開心,他不喜歡提起妹妹這件事。
「好了。」封崖鬆開她的發,讓她起身。
她起身翻出袖中的小鏡子照了照,別說梳的還真好,比她自己梳的都好,「封大人好手藝啊。」
封崖將她耳側的碎發挽在烏紗冠中,道了一聲,「走吧。」
她跟在封崖的身後,急急忙忙的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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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上了馬車就往宮中去,一路上從善都想找些話題來說,可她不知為何就是想問那個問題。
「封大人喜歡九公主嗎?」她問的直截了當。
封崖一愣看她。
「我聽莫少離說的,您好像格外的喜歡九公主,生辰禮送的很用心。」她解釋道,反正莫少離不在。
封崖看了一眼窗外,在從善以為他不會回答時突然開口道:「我與她的感情,不是喜歡或不喜歡。」
「那是什麼?」從善不懂。
卻等不及他回答,馬車突然猛地一震,外面馬匹慘叫一聲。
馬車「哐」的一聲載倒在地。
從善隨着馬車一頭就要栽出去,封崖一把托住她,低喝一聲:「閉眼。」抱着她從車頂破車而出。
她來不及閉眼只見飛屑漫天,木板碎裂,一下子就飛了起來,她忙抱緊封崖,低頭望地上一看,馬車竟不知何時駛入了一條沒有人的死路小巷,馬被一刀斬斷了頭,倒在地上抽搐,而馬車旁堵了一群黑衣人,各個都拿着刀。
封崖想落在旁邊的青牆上,牆上突然冒出一排黑影人,齊齊揮刀而來,封崖一閃身抱着她就落在了殘破的車頂。
車的黑衣人便揮刀朝他們湧上來。
從善不會武功,只覺得封崖抱着她左閃右閃,奪下一把刀就砍殺了過去,熱熱的血噴了她一臉,她渾身一顫,封崖就被另一批黑衣人圍了住。
一批更替一批,那樣多的黑衣人,寡不敵眾,封崖幾個廝殺就已經被逼到了牆角。
從善看着還在湧來的黑衣人手心冒汗。
封崖卻突然將一件東西偷偷塞在她掌心裏低聲道:「我護你出去,你往宮裏跑,把它交給聖上。」
從善一驚,掌心裏是那枚珍珠鏈子,她抬頭看封崖,他額頭是密密的冷汗。
他摟着從善就往前廝殺。
從善只看到刀光劍影,血光四濺,短短的一個小巷寸步難行,將將要殺到巷口,一把刀朝着從善就砍了下來。
從善連喊都來不及那刀已經斬到了頭頂——
「噗」的一聲,刀刃斬入皮肉,鮮血順刀留下,從善心頭一跳,抬頭看着封崖,他用自己的胳膊生生的替她擋下了這一刀。
血流到她臉上,封崖拖着她的背將她往前一推,她踉蹌的就被推出了巷子。
封崖攔住要追過來的黑衣人喝道:「跑!」
她毫不猶豫轉身就跑,她要快點快點,不能拖累封崖,要儘快找人來幫他!
她跑上黃昏嬉鬧的街上,跌跌撞撞的撞開行人,朝皇宮的方向跑了幾步又停下,不不,她現在不能入宮,憑她一個小評事的身份根本入不了宮就被攔在宮門外了,不但耽誤時間,說不定會驚動宮裏那位——這些黑衣人應該是衝着珍珠項鍊來的,不然封崖也不會交給她讓她進宮交給聖上,現在在找珍珠項鍊的除了聖上就應該只有皇后了,這是她私|通的證據,她要毀屍滅跡。
所以她不能獨自進宮,進不了,也怕見不得聖上就被滅口了。
她在原地劇烈的喘|息,然後轉身朝相國府跑去。
她跑的又快又急,像是要把肺給跑出來,跌跌撞撞的衝進相國府中時把在門口的傅伯嚇了一跳,「楚玉少爺你……你怎麼一臉血?你這是……」
「相爺呢?」她忙問:「可在府中?」
「在在,就在書房。」傅伯剛說完,從善就推開他沖了進去。
從善幾乎是撞進書房的,跌在大理石板地上摔的眼冒金星,也嚇了溫江雪一跳,「你……撞鬼了?」
從善手腳並用的到他桌前,一把就抱住了他的大腿,「相爺快快,快去救救封大人!」
溫江雪一聽就氣,冷哼一聲道:「哦?封崖要死了?那可真是可喜可賀,我早就盼着了。」
「他們也在追殺我!」從善往大了說道:「遲早會殺到府中,您也躲不過!」
溫江雪冷笑一聲踢開她,「那我倒要看看誰敢殺到我府中來。」
「皇后!」從善不管不顧先說個大的嚇唬人的,「是皇后的人!他們要搶奪證物,殺人滅口!義父您不知道他們殺的多凶!您不動手就遲早會被滅口!」
溫江雪果然將眉頭一皺,冷聲道:「我已經警告過你不要參與這個案子,你既不同,就不要怕死,我不會管你。」
他果然很難說動!
從善一咬牙一橫心,亮出最後的絕招道:「義父還想找陳從善嗎?你若是肯出手相救我就告訴你她在哪兒。」
「你知道?」溫江雪冷眉一蹙。
「您救了人我就知道。」從善毫不要臉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