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靠窗處相對而坐,侍女過來給他們斟茶,薛濤擺擺手,「我自己來,你們不用麻煩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她抬起纖纖玉手,給郭宋斟滿一盞茶,嫣然笑道「這次郭大哥在長安呆多久」
郭宋見薛濤落落大方,他心中也安定下來,恢復了常態,搖搖頭笑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半個月左右吧給朝廷述職,然後就要回去了。」
「哦不過我以為郭大哥要幾年後才會回來,這次能回來,也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最多還有三年,我任期是五年,現在已經快兩年了,一般不太會連任,不過也說不清楚,說不定我會提前回來,說不定還會被貶職,在邊疆做官風險很大,稍不小心,別人就說你私通異族,然後就告你一狀,也是我之前得罪的人太多了。」
「我爹爹也一樣,前不久他得罪了常相國,我娘很擔心。」
郭宋一怔,「你爹爹怎麼會得罪常相國」
薛濤搖搖頭,面帶憂色道「具體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聽母親偶然說起,好像和官員的俸祿有關,這還是楊夫人告訴我母親的。」
郭宋默默點頭,歷史上薛濤的父親得罪了當權者,被貶到巴蜀,這個當權者看來就是常袞了。
難道歷史真無法改變,薛濤一家要去巴蜀嗎
郭宋沉吟片刻道「你不用擔心,你父親是太子的人,只要太子不開口,常袞還真不能把你父親怎麼樣他雖然是右相,但也不敢肆意妄為,就算他貶你父親,太子也一定會保他。」
「是真的嗎」薛濤驚喜道。
郭宋笑着點點頭,「我當然不會騙你,就算常袞真要拿你父親開刀,我也會請太子殿下幫忙。」
薛濤起身再行一禮,「若我父親無恙,我一定會好好謝你。」
「那你打算怎麼謝我」
這話一說出口,郭宋就後悔了,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說,事情還沒有做的呢,現在說謝太早了一點,而且也不用謝。」
薛濤默默坐下,她一個弱女子,能拿什麼謝人家她還把人家送自己的寶石拿去賣,這事又該怎麼說
氣氛略略有些尷尬,郭宋連忙岔開話題道「我還是第一次來曲江,薛姑娘經常來吧」
薛濤搖了搖頭,望着湖水道「我也快五年沒來了,我們家踏青一般都去樂遊原,我爹爹喜歡那裏,所以每年都去那裏賞春,曲江這邊很少來。」
郭宋一心想逗薛濤開心,便笑道「我有個外甥就住在這裏,我現在讓它來看看你。」
「你外甥現在可以嗎」薛濤一臉迷茫。
郭宋起身笑道「跟我來」
薛濤不解地跟着郭宋出去,兩人站在船頭,郭宋吹響了鷹笛,不多時,他們頭上出現一個小黑點,在他們頭頂盤旋,郭宋招招手,黑點飄然落下。
薛濤嚇了一跳,原來是一隻兇猛的獵鷹,郭宋伸出手臂,招呼猛子降落在自己手臂,但偏偏猛子鬧了情緒,不理睬他這一套,而是直接停在他頭上,惱火地用爪子撓了他一下,嗤一聲,郭宋的帽子被鐵爪撕成兩半,髮髻繩也斷了,亂發劈頭蓋臉。
薛濤捂着嘴,在一旁驚訝望着猛子對郭宋施暴,她忽然有點明白過來,吃吃地笑了起來。
郭宋狼狽不堪,有些惱羞成怒罵道「臭小子,我讓你跟我一路南下,你嫌我走得慢,要自己先回來,現在還怪我了」
猛子在郭宋頭頂上輕輕啄兩下,振翅飛去,一聲長鳴,啾它不再理會郭宋,自己飛走了。
郭宋拾起撕爛的帽子,苦笑道「我這個外甥實在是難伺候,我讓它留在豐州,它偏要跟我南下,又嫌我不理它,它生氣了。」
「它怎麼是你外甥」
「你沒聽它走的時候叫我一聲舅嗎」
薛濤這才明白過來,頓時忍不住笑顏如花,咯咯地笑了起來。
「你這個外甥還真有意思」
「它有意思,我可慘了,還好,沒把我衣服撕壞已經是萬幸了。」
郭宋披頭散髮,着實狼狽。
薛濤抿嘴一笑,「郭大哥,你坐下,我來幫你梳頭。」
郭宋聽話地進艙坐下,薛濤從隨身的手袋裏取出羊角梳子,細細給郭宋梳頭,她輕輕嘆口氣道「郭大哥對我的恩情,我真不知該怎麼還,其實我心裏明白,什麼租賃寶石,都是藉口,是郭大哥托張師兄照顧我,還把宅子給我們住了,要不然我們一家真要被趕到大街上」
說到這裏,薛濤眼睛一紅,聲音有點哽咽了,郭宋心神蕩漾,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肩頭,鼓足了勇氣道「你若要報答我,那就替我梳頭吧一直梳下去。」
薛濤羞得滿臉通紅,低下頭,半晌,她聲若蚊語道「我願意的」
這時,兩個侍女互相使個眼色,也悄悄地溜出去了,她們終於明白了,她們確實是多餘的
客船艙里,張雷笑道「師弟還真會想辦法,居然讓猛子來討小娘子歡心,我這下佩服他了,比我厲害。」
李溫玉沒好氣地在他頭上狠狠敲一記,「人家還知道訓練一隻鷹討好自己喜歡的女子,你呢你連一隻雞都沒給老娘買過」
「娘子冤枉啊」
張雷抱着頭解釋道「猛子其實有一半是我的,當年和我師弟說好的,我當它乾爹,只是它不聽我的話,要不然我也叫它來討好你。」
「誰稀罕你討好,呀不對啊」
李溫玉驚呼一聲,一把扯住張雷的耳朵,「胖子你快看,他們是不是摟在一起了」
「我的耳朵要被你揪掉了,快鬆手」
張雷從妻子手中掙脫出來,不滿地揉揉耳朵,這才定睛細看,他一下子張大了嘴,「還真是的,兩個人情意綿綿地擁抱在一起。」
「老五這也太快了吧當年我」
張雷心虛地眨巴眨巴眼睛,不敢再說下去,他想起當年自己好像更快,一首康定情歌就把妻子騙到手了。
他偷偷看了妻子一眼,好像妻子看得很專注,沒有聽見自己剛才說的話
船艙里,兩人的嘴唇終於分開了,薛濤低下頭,滿臉通紅道「不准你笑話人家」
郭宋握住薛濤的手柔聲道「我哪裏會笑話你,要笑話也是該你笑話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被你迷住了,還找藉口和你套近乎,你還記得嗎」
薛濤輕輕晃着身子道「嗯你的字寫得不錯,長短句也寫得好,詩也寫得好,我爹爹就對你的詩讚不絕口。」
「我寫的詩」
郭宋愕然,他笑問道「我的什麼詩蒙女才子高看一眼」
薛濤狡黠一笑,「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說老實話,你寫給誰的」
郭宋想了想,忽然道「莫非你在我房裏看到的」
「什麼你的房,現在是本姑娘的房好不好,你別岔開話題,老實交代,寫給哪個姑娘的」
郭宋又輕輕擁抱着她,吻了吻她的額頭,笑道「我能寫給誰,當然是你」
「不對吧你後兩句,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分明是在埋怨對方變了心,與我何干」
郭宋在她耳邊低聲道「我最害怕就是從豐州回來,卻聽到你出嫁的消息,我怕時間讓你忘記了我。」
薛濤摟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住他的唇,半晌,兩人終於戀戀不捨分開,薛濤目光堅定注視着郭宋道「我喜歡一個人,我的心絕不會輕易改變,只要君不負我,我對你的情意那怕海枯石爛,也堅貞不渝」
這時,遠處傳來張雷的聲音,「師弟,要停船了。」
薛濤忽然醒悟,連忙閃開,她羞不可抑地捂着臉道「這下完蛋了,都被師姐看見了,都怪你」
郭宋笑道拉住她的手,「她不敢笑話你的,回頭我給你說說,師兄是怎麼追師姐的,保證你捏住她的把柄。」
薛濤晃着郭宋的胳膊道「你一定要告訴我,假如師姐敢笑話我,我就還擊她。」
「我等會兒告訴,走先去看看我的宅子,我真正的家,以後也會是你的家」
郭宋牽着她的手上岸了,薛濤掙脫不了,也只得任由那兩人笑話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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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曲江小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