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沒有急於說話,而是為陸漸紅倒了一杯酒,跟陸漸紅一起幹了,才慢條斯理道:「我剛剛已經說了,我很討厭黑社會。其實,我早就想解散了,因為我知道,黑社會這東西玩久了終究會很麻煩,或許你並不知道,其實龍頭幫的突破點都是我提供給公安局的,否則,你以為會有那麼多的線索,還有人來提供?那個厲勝其實我早就知道是臥底了。」
陸漸紅確實吃了一驚,韓青雖然沒有正面答覆他就是龍頭幫的老大四眼,但是從他說話的內容中已經看出,這一點是勿庸置疑的,陸漸紅並不驚訝,因為這些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切靠的並不是公安局的本事,而是出自韓青的授意故意把消息透露給了厲勝,這讓陸漸紅很難再保持淡然,不由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怕,你對付黑惡勢力的決心和手段我是知道的,所到之處必無完卵,遲早有一天龍頭幫也會死在你的手上。」韓青微微嘆了一口氣,接着道,「到了那一天,我必定會被你揪出來,與其這樣,我倒不如棄卒保帥,反正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並沒有幾個人,況且焦裕柱一死,龍頭幫存在的意義也就不大了。所以我讓人不露聲色地透露消息,讓公安局快速瓦解龍頭幫,然而令我始料未及的是,我低估了付熙麟和你,作繭自縛,反而讓事情越發不可收拾,最終逼得我不得已又拋棄了童小山等人,一直到這個時候,其實我仍然沒有下定決心對付你。因為我真的很怕你,當年的事情給我留下了很大的陰影和心理壓力,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真的不想與你為敵,可是,你仍然沒有收手,更是來試探我。我知道,你一旦開始懷疑我,雖然短時間內不會拿我怎麼樣,但是你一定有辦法來證實你的答案,而丁曉華、付熙麟和任克敵哪個都不是好惹的角色,更重要的是,你是市委書記,過不了多久就會是政治局委員,一個副國級的幹部對我有了意見,我這輩子就算完了,所以,我不得不對付你算計你。」
說到這裏,韓青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才道:「陸漸紅,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陸漸紅沉默了很久才道:「韓青,你是機關算盡啊,現在你的願望實現了,心裏是不是很得意很滿足?」
韓青點了點頭,跟着又搖了搖頭:「一開始我真的很得意,但是此時,我卻是一點也不開心。我必須承認,你是一位好的領導,再給你幾年的時間,重安的發展會更快,可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沒有辦法。」
頓了一下,韓青又接着道:「我答應你,我會謹記你的執政理念,把事業放在首位,做好我的工作。」
「對了,關於孟水都公司,以後我會重點照顧,絕不會再有轉基因的產品流入國內市場。陸書記,對不起,屬於你的政治輝煌已經跟龍頭幫一樣成為歷史成為過去,好好享受你的幸福生活吧,你比我幸福,離開了政治,還有其它的選擇,而我,只能一條路走到死,永遠沒有其他的選擇。」
陸漸紅靜靜地聽着,不緊不慢地道:「韓青,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別人對我有滴水之恩,我必當湧泉相報,別人對我的萬般手段,我也會雙倍奉還。所以,我提醒你,你千萬不要給我機會,如果有一天你犯在我的手上,我不會再給你機會。韓青,我不想再和你喝酒。還有,我現在已經不是政界中的一員,我警告你不要再纏着若水,否則我會打斷你的腿,你應該知道,人的位置可以變,但是性格永遠不會變,你好自為之!」
韓青沒有再去爭辯什麼,聽着陸漸紅以淡淡的口吻說出來的威脅之言,忽然間他有種濃濃的恐懼之感,陸漸紅說得出,就能做得到,官場中的浮沉並不稀奇,那麼陸漸紅還會有機會東山再起嗎?他並沒有答案。
陸漸紅來的時候有車接,走的時候卻是一個人,他沒有去驚動張榮強,正如韓青所說,自己不僅已經成為重安的過客,還走出了政界,現在的他只是一介平民而已,再留下去只是徒增笑柄罷了。
雪仍然在下,行人車輛明顯少了很多,陸漸紅背着手走在雪地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他並沒有留意到在明朗會所的頂樓正有一雙眼睛在看着他,這雙眼睛能夠看到陸漸紅的背影顯得孤獨之極。
漸紅,你不會被打倒的。張榮強默默地想。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上已經看不到車輛,更別說是行人了,陪伴陸漸紅的只有孤寞的街燈和漫天的風雪。
陸漸紅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道:「小姐,這風雪交加的,你已經跟了我快有兩公里了,你是想劫財還是想劫色?」
這是一個穿着火紅羽絨服的女子,頭上戴着大大的帽子,嘴巴也被圍巾遮着,只露出一雙眼睛來,她遠遠地綴在陸漸紅的身後,陸漸紅髮現了她並沒有讓她停下腳步,反而是加快了速度向陸漸紅走了過去。
拿下了圍巾,陸漸紅這才看清來者赫然是潘紫煙。
「怎麼是你?你跟着我幹嘛?」陸漸紅很是詫異地道。
「陸書記,我……我只是想來見你最後一面。」潘紫煙打了陸漸紅的電話,恰巧陸漸紅關了機,又去了陸漸紅的住處,遇上鐵將軍把門,再打電話,又關機,以為陸漸紅離開了,沒想到回來的時候竟然碰上了。
陸漸紅左右看了一眼,道:「就你一個人?鐵男呢?」
「他的車停在那邊,陸書記,上車來說吧,外面冷。」潘紫煙幽幽道。
陸漸紅笑了笑:「車就不上了,天天坐車,偶爾走一走的感覺不錯,你讓鐵男也來吧,我有點話要和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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