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氣的修煉,被迫終止了。
宮浩甚至已經可以感覺到體內鬥氣的脈動,他相信,如果他持之以恆的鍛煉下去,他早晚能成為一名出色的武士。
不過可惜,蘭斯洛特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或許正如蘭斯洛特所說的那樣,他並不打算為煉獄島帶來什麼麻煩。一個僅僅擁有初級武士鬥氣連作戰技巧都沒學過的男孩,總比一個有更高實力的雜役要安全得多。
儘管對於一個天空武士而言,宮浩就算繼續這樣超負荷的訓練,在十年內也不可能超越他,但他同樣清楚,破壞不僅僅來自於自身的力量。
有時候力量僅僅是發揮破壞能力的一種媒介,就好象魔法師的魔力僅僅是用來導引天地力量的媒介,引發的後果卻可以地動天驚一樣。
蘭斯洛特覺得這個小子很聰明,他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的失言,不知道他是否察覺到了什麼。不過看起來這個小子除了一如既往的努力工作外,沒有任何特殊表現。
這讓他放心了許多。
的確,宮浩現在全身心沉浸在工作中,沒有了蘭斯洛特的許可,他便只能使用傳統的方式去修煉鬥氣。
提升果然很慢。
花房裏的魔植在他的悉心照料下,顯得朝氣蓬勃。宮浩基本已經完全掌握了這裏的魔植情況,甚至連其他區域的工作也都有了許多深刻的理解。
唯一令他頭痛的是那棵血腥蘭的種子。
宮浩用了不下於數十種方法去培育它,可就是不見它出土。
他也曾特別觀察過種子,看看這小東西是否已經死去,但事實上種子依然光潔,完好無損,就象是母親體內的胚胎,卻怎麼都不願成長。
母親?
宮浩心中突然略有所感。
「該死!」宮浩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一個所有人都可能會犯的錯誤。
魔植不是普通植物,它們都是有靈性的存在,其中一些甚至能夠表達出自己的感情,比如蘭斯洛特帶來的那盆花。
它們有智慧,有感覺,有欲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們除了生存形態上酷似植物外,在意識形態方面卻更接近於魔獸。這才是它們被認定為魔植的主要原因。
宮浩按照傳統的習慣,將這棵種子單獨培育,很可能正是犯了一個大錯誤。
這種魔植也許根本不需要培育,或者說根本不需要人類的畫蛇添足。它們是有靈性的生物,就象魔獸一樣,也有着家族和血統的概念。
對!一定是這樣的!宮浩興奮起來。
他捧着種子迅速來到那株血腥蘭前,望着那看似無害的花瓣,輕聲道:「嘿,我想它是你的孩子對嗎?我現在把它還給你。」
血腥蘭無風自搖了幾下。
它有反應!
宮浩小心地將那棵種子放到血腥蘭的花盆中,提防着這個傢伙的攻擊。不過看起來血腥蘭並沒有攻擊它的意圖。
種子放下了,一根藤蔓從土裏伸了出來,卷在種子上,將它拖入泥土中。
「看來你會照顧它的,對嗎?我很抱歉,我以為我可以把它培育出來,但我犯了錯誤。它不是你的種子,而是你的孩子。它需要母親的照料,而不是我這個外人的插手……好吧,那麼拜託你了,我會為你找一處更大的空間,更安靜的空間,讓你慢慢照料自己的孩子的。在它長大之前,我不會再把它和你分開了。」
血腥蘭的花瓣微微低垂了下來。
男孩的臉上浮現出笑意:「這就是你表示感謝的方式嗎?好吧我接受了。」
十天後,種子發芽了。
在那株栽種成年血腥蘭的旁邊,一棵小血腥蘭正在奮力地破土而出。
那青色的小枝預示着一個新生命的誕生。
儘管這麼些天的辛苦,最終成功的方式卻是回歸原點,宮浩卻覺得他並沒有白白努力。
至少他學會了尊重生命。
血腥蘭對環境的要求很高,宮浩特別將它們載種在了花圃里,這樣一來,它便可以自由生長了,只是同時也帶來更高程度的危險。
有一次芬克來看它,被血腥蘭給咬了。
「你該小心點,芬克,你曾經見識過它的厲害的。」宮浩一邊給芬克包紮傷口一邊說。
芬克很委屈:「我看見你站在它的身邊沒事,所以我以為……」
「那是因為我是它的朋友。」
「朋友?和一株植物做朋友?」
「任何生命,只要你去關愛它,就總能做朋友。魔植並不僅僅是植物,別小看它們。」
「那麼魔獸呢?它們的靈性更高,你能和它們做朋友嗎?」
「那需要更多的時間,和天長日久的照顧。越是智慧高的生物,對友情的要求也就越高。」宮浩淡淡的回答。
「比如人類?」
「比如人類。」
芬克笑了:「真高興能和你做朋友。」
包紮好傷口,宮浩對芬克道:「我注意到你最近做事有些偷懶。是不是你在這裏混熟了就以為可以肆無忌憚了?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好好做事,千萬別偷懶。我不希望你被安德魯帶走。」
「那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對嗎?」芬克到不在乎。
宮浩嘆了口氣,很多話他不能說,只能道:「我只是捨不得離開你。芬克,你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一起從南威爾鎮出來,一起來到這裏,一起工作。我不想和你分開。芬克,有時候我發現自己很怕孤獨,晚上一個人睡覺的時候會想爸爸媽媽。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只有你,芬克。所以答應我,努力工作,不要被安德魯帶走好嗎?就算是幫我。」
芬克呆呆地看着宮浩:「修伊……」
宮浩用可憐而又無助的眼神看着他,芬克無奈地點頭:「好吧,我保證,我會努力做事,絕不離開你。」
宮浩終於鬆了口氣。
三天後。
從藏書館裏出來時,宮浩還在埋頭看書。
「格萊爾,能幫我一下嗎?我這裏有些忙不過來。」有人在遠處叫他。
宮浩抬頭,看到是四十二號區域的比勒,一個有着碧綠眼眸的十四歲少年。
他是在這個月剛來到煉獄島的,做事還算勤快。他向宮浩求助,那說明他可能真得是工作有些忙不過來了。
「你知道我從不拒絕幫助夥伴的。」
「太好了,今天早上安德魯大人要我提取一升吸血蜂的蜂蜜給他,這事很不好搞定,偏偏我這邊連着有麻煩。有幾隻雪兔正在鬧脾氣,它們不大開心,拼命地用腦袋撞籠子,需要有人安撫它們。還有那幾隻碧眼狐狸有些拉肚子,也需要有人照看它們。而我還得先去找撒克要一瓶趨蟲藥劑,這樣才能讓我在取蜂蜜的時候讓那些可怕的吸血蜂離我遠一點。我都快分身乏術了!」
「好吧,那麼兔子和狐狸我幫你搞定,我會告訴那幾隻兔子,如果它們再不收斂一下自己的小性子,我就把它們扔過去餵狐狸。」
比勒嘿嘿笑了起來:「真有你的,格萊爾,太謝謝你了。」
他說着撒腿跑開。
四十二號區域大約有三十多種魔獸和魔蟲。宮浩經常幫僕役們做事,所以對這些魔獸也比較熟悉。他甚至還給每隻魔獸都取了名字。
「嘿,毛頭,我才幾天沒來你怎麼就瘦了,比勒一定虐待你了對嗎?」
「好了,苯苯,你是一隻風雞,不是一隻被風乾的雞,沒必要整天把自己掛在籠子上。」
「哦,還有你,鐵殼,你這討厭的大蜥蜴,不要對我吐舌頭,否則我會扣除給你的食物……這才乖嘛。」
宮浩一邊指着那些魔獸和他們開着玩笑,一邊熟練地給這些被關在籠子裏的可憐傢伙送吃的。
沒過一會,比勒跑了回來,手裏拿着一個小瓶子。
不遠處有一個用魔法網罩住的雙層鐵籠,大約數千隻吸血蜂在裏面上下飛舞。它們吸食鮮血和花粉,同時分泌一種奇特的血蜜。這種血蜜可以用來製作恢復藥劑,也可以提升專門修煉血系法術的法師實力,幫他們恢復損耗的元氣,是一種相當重要的材料。
打開藥劑瓶,比勒給自己裸露在保護服外面的皮膚塗上趨蟲水。這種藥水能發出強烈刺鼻的氣味,使絕大多數魔蟲迴避。有趣的是製作這種藥劑的主要成分也是來自魔蟲。
打開第一層籠門,比勒走了進去,關上籠門後,他再打開第二層籠門。魔法囚籠都是雙層籠門,這樣就不用擔心魔獸魔蟲們會在人進入的時候逃出來。
吸血蜂果然對這種趨蟲水很敏感,在比勒進來後紛紛逃逸。
不過不知為什麼,它們逃得並不遠,而是依舊在蜂箱上面盤旋。
比勒很小心地將蜂箱打開,那裏爬着無數隻吸血蜂。他很小心地取出淨桶,準備裝血蜜。
血蜜是吸血蜂用來餵養蜂王和幼蜂的主要食物,只有工蜂才吸食鮮血。取蜜的行為在某種程度其實就是從吸血蜂的口中搶食。身為魔蟲的吸血蜂對於盜蜜的行為總是深惡痛絕,這刻它們的翅膀飛舞,發出嗡嗡的聲響,帶着死亡的威脅。
剛剛將那幾隻心情不好的雪兔勸得安撫下來的宮浩只覺得耳邊的噪聲越來越大,他驚愕地回頭看去,只見比勒頭頂的吸血蜂竟越聚越多,好似一大團血雲壓頂。
宮浩的臉色大變,對着籠子狂吼道:「比勒,快出來!那些吸血蜂要攻擊你了?」
「你說什麼?」
強烈的噪音讓比勒聽不清楚宮浩在說什麼,他有些厭煩地看向頭頂,愕然看到頭頂那一片不斷放大的紅雲。
大批的吸血蜂盤旋成一道赤色血流,向着比勒俯衝而來。
「不!」
隨着比勒悽厲的慘叫,他手中的淨桶撲通落地……